“这酒不烈,但切莫贪杯。”徐幼澜不动声色提醒着。

知意本身并未喝多少,抬头看了眼身旁的江寻月,注意到她双颊已浮起一抹酡红,听了公主的话,才僵硬地放下酒杯。

知意盯住身旁人:“阿月,再喝该醉了,我抬不动你回去......”

江寻月摆摆手:“没呢没呢,我没喝多少!”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的......知意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

本来今日不该这般纵情恣欲,但公主实在过于关照她们,何况菜肴是真的很好吃......

知意不大会喝酒,但看着江寻月不舍释杯的模样,应当是难得的珍品了。

还有件事她比较好奇。

“民女有些冒犯,想问公主为何自称崎月公子?”

徐幼澜打起兴趣:“不算冒犯,说来你是第二个问我这别号涵义的人。”

“本宫的封号你应该不会不知,有没有觉得‘崎’字跟‘乐宁’相似呢?”

啊?这哪里像了。知意在脑中回忆字形半天。

“加之,本宫是在上弦月之日出生的,便有了这称心的别号。”徐幼澜微微挑眉,有些得意的样子。

这个解释倒更说得通,此番用心可谓别出心裁。

“本宫的说完了,你呢?”徐幼澜眼眸一动,望向了知意。

“我的名字?”

“礼尚往来,本宫行走江湖的名号都用了,是真心想交你这朋友,便也想听听你的来历。”

知意缓缓开口:“相知解意,心境澄明。”

“我的双亲并未对我规制以严苛的要求,也不让我读《女诫》之类,对我的期望都蕴含在名字里了。”

徐幼澜赞叹道:“看来令堂令尊是真对你视若珍宝。”

知意眼眶一热,哪家的孩子不希望自己被深深爱着呢?

“规训女子之术古来有之,但我不觉得我们有哪里比男儿差的。”徐幼澜正色道,“困于深宅的妇人,不是她们无能,而仅仅是没得选而已。”

方才只是偶然提及,但知意眼睛却亮了起来,从前虽未有过人跟她谈论这些,但相似的想法同样在她心中生根萌芽。

“公主大义。从前有个说法兴起,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总是比已婚妇人有价值得多,但这种想法很显然是上位者——也就是掌握实权的男子对女子的轻视,是一种傲慢,她们的价值不只于攀附夫家。”

“她们可以吟诗,可以作文......也不乏具有经世之才的人,只是这些路都被人堵死了,她们的选择才越来越少。”

说了许多,最后知意有些惋惜地说道:“尽管如此,但我并不是说相夫教子的女人就是可怜的,她们尽己所能,比享有通途却碌碌无为或者傲慢指摘的人强上百倍。”

徐幼澜细细揣摩她说的这些话:“知意你想说的是,凭现下情形,这些事很难得到改变吧?”

知意点了点头,不知作何感想。

徐幼澜坦然说道:“不必灰心,时代总是往前的,大周如今政清人和,已经比前朝好上太多。只有君主开明施恩,总有你渴盼的未来出现的那天。”

政清人和?果真像表面这般么?

知意好似并不赞同这句话,但因为对方是公主,是皇帝的嫡幼女,她并不能出言反驳。

方才的话有些许已经越界了,只是出于对公主的信任和难得的同频,才一口气说出。

“公主所言甚是。”

徐幼澜像是极其满意今晚的筵席谈天,又拉着她发散地聊了许多。

忽然间,又扯到这个话题,徐幼澜问知意:“那你有过什么小名么?”

小名?知意如实说:“有的,小时候爹娘唤我‘濛濛’,但我并不晓得是‘飞絮濛濛’还是‘时雨濛濛’。”

“取得真好。”徐幼澜拍起了掌,“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的眉眼,就像一场飘渺烟雨。”

飘渺烟雨?她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场雨季,滴滴答答潮湿漫过一生。

这首诗,她倒更喜欢下半段的:“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①

............

江寻月是在意料之中被知意扛着回去的。其实倒也没有听上去这样野蛮,但喝酒的人会比平常沉些,费了她好些力。

方才在席间就有些昏昏欲睡,光听公主与妹妹的谈话又不大能插上嘴,眼下寻月的头很放心地靠在知意肩上,嘴里还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

“霄......阿霄......你不要让我走......”

知意终于听清了。

登时她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伸手捂住了江寻月的嘴。好在四处打量没见到周围有什么人,知意顺利将江寻月扶上了马车。

“呕——”

不好,知意瞧见她反应立马拿开了手,江寻月吐了好些酒液,虽然没吐到她手上,但两人衣衫上仍沾了不少。

知意无奈,先让车夫将车驾起,免得误了宵禁,自己用手帕收拾着狼藉。

阿月这酒量真是......知意为她头上垫了软枕,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回到江府,特意避开了正门,时候不早了,寻月又这个样子不太好给姨母姨父交代。

让侍女安置好了寻月,知意回到了自己的云舒苑,阿瑾早已睡下了。

知意却有些心潮澎湃,今天似乎是格外奇异的一天。

与公主结交,说不定能为爹爹的事帮上忙。

至于寻月的秘密,自己为她保守好了......

-

不凑巧,知意心想自己怎么又碰见了麻烦的人。

“阿意今日没跟阿瑾妹妹一块出来呢?”

“我听说阿意你昨日去了晚香楼,那里的菜合胃口吗?哈哈,说起来店家跟我也算熟人,下次我带你去也成......”

知意听江俊才絮叨半天,也感叹自己耐心还挺好,此刻只在心里说了两个字:烦人。

正当她欲开口讽刺两句,有人来打断了江俊才的废话:“原来是阿意妹妹和三弟,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看清来人,知意躬身行了一礼:“没有打扰,大表哥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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