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廊下挂了灯,微弱的光亮透进屋内,温柔地映照着李嫣的脸庞。

“殿下还记得吗?”秦铮忽而一笑,轻声道。“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和他柔和语气截然不同的,是眸中掩藏不住的慑人压迫。

李嫣语气一紧:“你想做什么?”

秦铮凝视她的双眼,伸手托着她的手腕往侧面抬起,直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暗器对准门外那道身影,才道:“我的愿望是,殿下立刻杀了他。”

李嫣倏地转头看向门外。

裴衍还站在那里,只要她手里的袖箭射出,穿过门格上的油纸,立刻便能击穿他的脖颈。

“你疯了?”

李嫣眉心一皱,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可秦铮却始终扣着她的手腕,没动摇半分,长指甚至搭在了发箭的那枚机括上,神色不变,看着她声音嘶哑道:“我是疯了,才会任由这么一个男人轻而易举地走进你的人生!”

李嫣道:“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这个。”

“可我只要这个!”

秦铮近乎自虐般地品味着胸口蔓延出来的隐痛,而后才看着李嫣面上的那抹怒色,重复道,“我只要这个,我要他死!”

“秦铮……”李嫣眸光闪烁,仿佛听见了内心深处有一处细微而清晰的,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秦铮的眼尾泛红,温声道:“这么多年了,殿下可以不在乎我,可以不在乎我的情意,但不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那个你。”

一颗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中坠了下来。

李嫣怔怔看着他,脸上说不出的惊讶。

他道:“我不管你们说的究竟是梦还是真,这世上若有人会让殿下失控,危及性命,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绝不允许他存在!”

“不会有那样的事的。”李嫣笃定道。

“万一呢?”秦铮近乎执拗地劝说道,“殿下从前不是说过吗?凡有异常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殿下难道忘了吗?我们经历了多少才走到这个位置。”

这样一双带着乞求般希冀的眼睛,李嫣从未见过,她沉默片刻,将手稍稍往后一撤,放入他的掌心,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压了下来,希望能以此安抚他的情绪。

她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可以冷静点吗?”

秦铮没回答,低眼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苦涩道:“殿下还是舍不得。”

李嫣沉默着。

“我以为,我对殿下来说,和旁人不同。”

秦铮红着眼,胸口霎时隐痛蔓延,既闷且冷。

李嫣道:“你当然和旁人不同。”

“那我是什么?”秦铮抬眼看着她,霜白俊朗的容颜上,印着泪痕,“我对殿下来说,到底是什么?”

裴衍在门外站了很久,从落日余晖褪尽,到月华初临。门内的动静极其细微,他听不见,也不愿去听,他想着,总要等李嫣出来了再走。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心里那点浮浮沉沉不甚平静的心绪骤然躁乱起来,不自觉回身望向紧闭的门扉。

书房里没点灯,从外头看去黑漆漆一片,静默异常。他心底莫名打起鼓,犹豫片刻,终是缓缓走上前去。

阴影笼罩着门内的人影,李嫣想了想,才答道:“你于我而言,是家人。”

秦铮的笑闷在喉咙里,水雾却一度模糊了他的视线。

家人?

家人也可以相伴一生,不是吗?

李嫣看着他缓缓道:“有血缘的不一定能成为家人,只有互相珍惜,互相守护的,才能称之为家人。秦铮,除了你,我没有家人了,所以……”

她语气一顿,胸口也漫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疼痛,“别做傻事,别逼我恨你。”

温热的泪骤然砸在她手背上。

李嫣下意识垂眼,只见秦铮的指节握得愈发的紧,声音沙哑道:“恨……”

她竟然说会恨他?

“即便殿下恨我……”秦铮语气陡然变冷,“我也要杀了他。”

李嫣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秦铮动作极快,反手攥住她微凉的手腕,力道精准地往上一抬,顺势按下袖箭的机括。

与此同时,门轴转动的声音猝然响起。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裴衍的面孔随着涌入的光线一同出现在李嫣的眼前。

心跳骤然落空。

就在袖箭机簧彻底弹射,寒芒即将破袖而出的最后一刹那,李嫣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决绝的力气。她手腕猛地一拧,用尽全身力量,带着秦铮控制她的手,狠狠向旁侧错开。

“咻”的一声,短箭化作一道乌光飞射而出。

袖箭之威力极其猛烈,破空而去时甚至发出尖锐的啸鸣。

那一刻,李嫣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滚沸了,随即瞬间封冻,脸色煞白。

直至眼睁睁看着飞箭从裴衍的耳下空落落地穿过,连一缕发丝都未曾带起,怔然片刻,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差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秦铮没料想千钧一发之际她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下意识一手托着她的腰身,长腿往后撤了一步,才站稳脚跟,扣动机括的指节轻轻发颤,随后,慢慢地垂下了手臂。

此刻,看着李嫣垂头不语,他只觉浑身血冷。

裴衍站在门口处,手还搭在门上,电光火石间只听得一阵飞啸声从耳边响起,带着凌厉的冷风,激起浑身颤栗。

只一瞬,他便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秦铮该是想杀他的。

李嫣面无血色,沉默片刻,颓然地从秦铮胸前退开距离,低垂着眼睛,谁也没看,肃声道:“滚。”

秦铮心底蓦然一紧。

昏黄灯影下,李嫣的身影有一半埋在黑暗中,深寂而冷酷。

裴衍张了张嘴,那一声“殿下”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只听李嫣的语气陡然加重,厉声道:“都给我滚!”

一个两个,统统都滚,滚得远远的!

*

从那日后,两个男人都没能再靠近公主府半步。

只听说李嫣狠狠砸了满屋子的瓷器,噼里啪啦的破瓶声响个不停,整个公主府里伺候的人都不敢贸然靠近,连灯都没敢走进去点上一盏。

谁也想不到,殿下这样貌美如仙的一个人,发起脾气来,跟阎罗似的!

一直到书房内没了动静,白露才举着一盏烛火小心翼翼走了进去,踮着脚尖绕开锋利的瓷片,将窗角边上的鹤首铜灯点亮后,才见李嫣靠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眼眸微阖,双手搭在扶手上,指节松松垂落下来,露出来半截霜白纤细的手腕。

看样子,像是累了。

白露走近道:“殿下?”

李嫣一动不动,仍旧闭着眼,倦声道:“研磨。”

公主府大门外,裴衍听白露讲到此处,不禁皱眉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白露摇了摇头:“未曾受伤。”

裴衍定了定心神,又问:“可知殿下写了什么?”

他那日离开书房前,便见李嫣写了几个字,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没猜错的话,她应是要从卷宗里筛出当年涉及定远侯一案的官员。

白露道:“没有殿下的吩咐,恕奴婢不能告知大人。”

说罢,福身一礼便转身进了府。

朱色大门缓缓合上,白露往里走了几步,便见前方立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不是秦铮还能是谁?

“秦世子怎么来了?”

白露狐疑地看向一旁的高墙,猜测他应是翻墙进来的。

往日里秦世子是可以从大门自由出入,无人敢拦的,也不知那日书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殿下发了那么大的火,好端端的,竟是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秦铮脸上半点不见以往的神采,只问:“殿下这几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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