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露重，夜晚最是寒凉。饶是李寒庭如今披着一身皮毛，也被身后袭来的风扫到脊背，忍不住抽搐几下。他抖动皮毛，稍缓了缓，对莫夜寒问道：“明日如何？”
“明日若是不见地兽，先出山，回到村里再看情形。”
李寒庭望一眼天雨蜷缩的背影，想起头一日他们在田边洞穴里初见天雨时的情形，道：“我如今觉得，回去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莫夜寒向天雨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突然不再说话。
李寒庭转移视线，见天雨双手抱着上半身悻悻走过来，坐到火堆旁暖气身子，待身上不再发抖，便照旧躺在火堆旁休息起来。
这般性子，果真与孩童无异。李寒庭心中想着，明日回了乡里，又该如何应对那些村民，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身旁却不见人。
李寒庭一个机灵，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视线之内皆见不到莫夜寒。
莫夜寒昨夜放在火堆旁的行装也不见了。
在李寒庭的心中，莫夜寒一贯办事稳妥、为人谨慎细致，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去。况且之前他与莫夜寒一同外出，莫夜寒若是离开取水或是拾柴时，都会将行装留在原地。而眼下，不仅莫夜寒不见了踪影，连行装也不见了，不知莫夜寒遇到什么情形，竟然将他一个人丢在原地。
李寒庭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越想越焦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此番遇到了什么难事，莫夜寒不愿他牵连进来？
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将他一人丢在六壅山，难道就不危险？
他甩了甩头。与其无端猜想，不如想办法找到莫夜寒的踪迹。
他想着，两眼急速扫过周围，寻找可能莫夜寒留下的零星线索，却没寻见。地面上印记杂乱无章，脚印落在一处，让人分辨不清人去了哪里。
李寒庭急的团团转，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跑，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奔去。
跑了不多远，就见到前方烟尘四起。
他跳上一棵树的枝杈，朝那方向看过去，只见灰色的尘烟之间，隐隐露出一只野兽的轮廓。比吻虎小两圈，极短的四肢，比身子还长的尾巴，透过烟雾，隐隐可见褐绿色的皮。
“蠕樵。”李寒庭睁大眼睛，“这六壅山中怎会有蠕樵？”
他正惊讶，忽而看见那烟尘中还有一个人影，像是女子。
莫夜寒！
李寒庭几步跳下树，向那边急奔过去。眼看接近了蠕樵。
知晓蠕樵的性情最是暴躁，他不敢贸然前进，而是缓下脚步，隐在稀疏草木间的岩石后，盘算着怎么靠近。左想右想想不到办法，又担心莫夜寒的安危，于是将头从岩石后面伸了出去，想要看看莫夜寒是何情形。
谁知刚有动作，就有什么东西附上后背，将他扯回岩石之后。
他大惊之下差点喊出声，就听上方传来声音：“别出声！”
这声虽轻，却让他心中一颤，猛然回头，见到莫夜寒正蹲在他身后，一只手紧紧抓着他。
“莫夜寒。”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惊诧之情，“你怎么在此？那蠕樵是怎么回事？”
莫夜寒轻摆指尖，而后指了指不远处。
李寒庭循着看过去，只见烟尘退去，蠕樵的身形显现出来，妖兽后缩着头，木然的看着前方。而它眼前的，便是李寒庭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女子的身影。
“天雨？”李寒庭额上冷汗直冒，不知道天雨为何与蠕樵撞个正着，看她的样子只是稍显惊讶，像是被蠕樵全身无磷无毛的样子惊住了，但全然没有畏惧之情，“她怎么招惹了蠕樵？”
莫夜寒将身上的行装取下来放在一旁，道：“眼下需先将人带出来。”
李寒庭点点头。
看天雨的样子，便知晓她根本不知蠕樵的本事。
这野兽看起来人畜无害、不具攻击性，其实移动速度颇快，又极为聪明，唾液可化骨，最是难缠。它常常爱扮做其他野兽喜欢的模样接近对方，等对方卸下防备才突然发难，暴露其暴虐的本性，而后将目标捕食。唯一的弱点便是双眼不能看向下方，因而几乎不能捕捉比自身矮小的野兽。
莫夜寒将腰间匕首拔出来，又将银藤从背篮里拿出来，将银藤一端缠在匕首上，狠狠插入地面，让刀刃完全没进土地中，然后将另一端在自己腕上缠了两圈，握在手里。
“我从正面过去。”莫夜寒道，“你在这里守着。”
“好。”李寒庭看看那只插在地上的匕首，道，“你小心些。”
莫夜寒点点头，而后弓身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天雨的方向爬过去。
另一边，天雨看清了风暴一般烟尘的来处，竟是这样一只软软的小兽，惊讶之余也镇定了下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妖兽亦或是野兽，模样有些奇怪，但脾气似乎很好。照旧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却因为它样子有些诡异迟疑了片刻。谁知下一刻，那妖兽竟然自己凑上来，嗅了嗅她的手，还努力伸长头，在她手掌心内顶了一顶。
天雨一时失神，待反应过来，惊喜非常，不由得抚摸起来。而妖兽似乎格外受用，向前跳了一跳，逗得天雨咯咯直笑。
天雨摸了摸妖兽的头，突然猛然间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没了那女人在，妖兽都是愿意亲近我的。”她说着有些失神，道，“可是丰年为何还不回来找我？明明十年之前它自己找到我的，这会儿却不来了。即便它不记得我了，也该像你一样与我亲近啊。”
她微垂下头，感到手掌下突然空了，掌心有股黏腻感。抬起手看了看，只见手掌上落了些水珠一样的东西。再抬头，看那妖兽走到不远处又折回来，将一枝绿草放在她手心上。
天雨激动地几乎留下泪来，几日的委屈在此刻决了堤：“大家说的没有错，我本就是最招妖兽喜欢的，你看，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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