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之前，楚湉的伤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本就计划着早些离开，便想着找个机会把夏荷的事情解决了就走。
小福贵却早一步送来了夏荷的身契。
“楚姑娘便带着夏荷姐姐一起走吧，横竖姑娘走了之后，咱们这儿也不需要夏荷姐姐帮忙了。”
自宋知明决定送楚湉离开那日开始，一切事情莫名其妙地都十分顺利，仿佛是那人眼里已经完全容不下了一般，迫不及待要将她以及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要打包带走。
楚湉抿了抿唇，问道：“这是他的意思吗？”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压根无需多言。
小福贵：“这等小事倒也不必惊动提督大人，姑娘且放心，不会有任何麻烦。”
哦，原来他不知道。
既然都已解决好了，便再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离开的日子竟忽地一下提前到了今天。
临行前，楚湉只带上了夏荷一人，其余的什么物件都没拿上，她最后扫了听雨阁一眼，对着小福贵道：“这些日子积攒下了不少东西，我已经都收拾好了，有劳公公替我都处置了吧。”
“楚姑娘这是都不要了？”小福贵问。
“嗯。”
至于是丢了还是有其他的用途，楚湉都不在乎了。只是总归都是需要处置的，这毕竟不是她的房子，她算是短暂寄住了一段时间，离开时自然要把一切恢复成原样才对。
“奴才知道了，马车在外头等着姑娘，姑娘放心走吧，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嗯。”楚湉又应了一声，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过容易，以至于她到现在犹觉得有些不真实罢了。
小福贵办事十分周全，特地将马车安置在了偏门，以防被别人看到了给楚湉惹麻烦。
夏荷扶着楚湉迈出了门槛，高高的院墙落在她们身后，直到赶马的车夫挥动马鞭赶车，楚湉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驾——”
枣红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陡然变得清晰。
楚湉缓缓坐进车厢，素色的纱帘被风掀起一角。她望着东厂院墙顶端渐渐模糊的兽吻瓦当，此刻正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点点被抛在了她的身后。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车厢外传来了街巷人家的欢声笑语。
与清幽冷寂的东厂截然不同，外头处处皆是人间的烟火气，有摊贩热烈的叫卖、行人风趣的攀谈，小孩子追着赶着笑着闹着的嬉笑……每一声聒噪的声音都格外让人心安。
夏荷掀开车帘，忍不住赞叹：“原来这就是上京，果然比我想象当中还要热闹繁华许多。”
夏荷本不是上京人氏，来了上京便直接被卖进了东厂，进了东厂之后压根没有什么自由，自然也没有好好逛过这富庶的京城。
“以前街上比这还要热闹一些呢，现在也比不得从前了。”楚湉笑了笑。
话刚说完，很快她就噤声不语了，心里明白这繁华消散的背后，也大有宋知明的原因所在。
只是这名字以后再也不能提了。
楚湉望着窗外，又叮嘱了一遍：“夏荷，你要牢记我同你说过的话，随我回府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在东厂的一切。”
“嗯！我明白的！”夏荷肯定地点点头，“我是和姑娘在寺庙里认识的，姑娘看我可怜收了我当丫鬟，我们可没去过什么东厂！”
马车特地从城外绕了一圈才回楚家，楚家人见是楚湉回来了俱是十分高兴，就连对夏荷这个丫鬟也十分的客气有礼。
冬至领着夏荷来到下房：“小姐没告诉我她会带你一起回来，只能先委屈你今夜和我睡在一起了，等明日我再带你去领府里的衣裳。”
虽然是丫鬟住的地方，却也燃着火盆，被褥也厚厚实实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冻着冷着了。
更重要的是，楚家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皆是和和气气的，面上皆是带着笑，一看就是好相处的。夏荷看到这一切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忙道：“谢谢姑娘，有劳姑娘了。”
冬至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何必唤我什么姑娘，你看着比我小些，以后便都叫我姐姐就是。”
“嗯！”
“夏荷，你早些睡吧。小姐说今日二小姐要宿在她那儿，晚上不用我们去伺候。”
“没人伺候可怎么行？”夏荷心中惴惴，自打在东厂她便养成了个习惯，恨不得楚湉时时刻刻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才好，唯恐一个不小心楚湉又在宋知明手底下受了伤。
冬至被她逗笑：“瞧你这严肃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怕是这两姐妹要说悄悄话呢。”
……
拔步床上铺着楚湉平日最喜欢的云纹锦被，同楚欣欣姐妹俩并肩躺在床榻上，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妹妹赖着她要同她一起睡的懵懂年纪。
楚欣欣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嘴上更是一刻也不停歇：
“姐姐，你在庙里清修，都什么时辰起来？”
“每天都吃些什么？那寺里的素斋好吃吗，听丫鬟说和尚们每天都吃青菜豆腐，你是不是瘦了许多？”
“还有，你怎么什么行李都没带回去呀？”
楚欣欣侧过身子，鼻尖几乎要碰到楚湉的衣袖。
楚湉颇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这个缠人精不得安宁，你这小脑瓜里这么多问题，叫我从哪个开始说起啊。”
“嘿嘿，”楚欣欣忽然往楚湉怀里蹭了蹭，手臂软软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脸颊贴着温热的衣襟撒娇，“从哪个说起都行，反正有一整夜的功夫呢，姐姐别想着随便打发了我就睡觉。”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间，带着少女特有的甜香。
明明楚欣欣抱着的力度很是轻柔，楚湉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却倏地凝住了，要环在妹妹背上的手顿了顿。
她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点点柔和的烛光恰好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眼底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指尖触到妹妹温热的肌肤时，她竟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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