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睿十六年都在没有战乱的洛都内长大,她纵是知道人性的险恶。却是低估了战争的残忍。在手刃流寇之后,实在是太疲累了,她心口提的气放下,才会在医馆里睡着。

夜色降临,雪缓缓飘下。地上已积是薄薄一层,竟映得天色有些发亮。

雪夜,最适合杀人了。即使是一场小雪也能掩盖了大部分痕迹。

“流寇来了,流寇又打过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霎时间城内乱做一团。百姓四散逃窜。

“小娘子,快醒醒,从东门往城外走,流寇要打进来了。”医女拍醒昭睿,推着她往外走。

有的流寇已经爬上来城门,守城的士兵陷入苦战。等等,春江他们还没回来,她阿弟在城门附近。昭睿虽然慌了神。但还是想都没想逆着人群往里走。

“昭辰,昭辰,你们在哪里“她喊得声嘶力竭。逃命的人太多了,一个小男孩撞进她的怀里,穿着的袍子似是昭辰身上那件,连忙拉起来看他的脸“你身上这件袄子哪里来的”她已经近乎发狂,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吼叫让怀里的男童一惊,吞吞吐吐说“我,路上捡的。”

“你撒谎”崩溃的情绪到达顶峰,他为什么会穿着二郎的衣服,她只剩下阿弟一个亲人了。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

“这是我阿弟的,你见到他了吗,我求求你告诉我”昭睿滑跪在湿冷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拉着男孩的领子“我抢的,天太冷了,没办法,他应该还在城西的糖水铺”昭睿慌忙起身,正欲向前。

下一刻就被乱民推倒在街边,人太多了,怎么也爬不起来。惊慌的人群早已失去了判断,都只顾着逃命,她想抓住东西起身,却被别人踩在脚下,人群只顾逃命,无人会在意脚下的地上是不是躺着个人,胳膊像是被车轮反复碾压,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指尖传到全身。

恍惚间,她看见远处的火光。亮了起来。城西着火了

人群变得稀疏起来,她强撑着起身,踉跄着像火光燃起的地方赶去。

衣服趁乱被抢走,和知夏被冲散了,刀剑相接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怕极了,躲在车轮下面缩成一团。不知道阿姐怎么样。“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阿父阿母,我不想死,我没保护好阿姐”昭辰一个人小声抽泣,眼泪挂在睫毛上很快起了霜。他想暖暖手,哈出的气瞬间变成了冷雾。

实在是,太冷了。“昭辰,昭辰,阿姐来找你了,你再哪儿?”

 “阿姐!阿姐!我在这里!”是阿姐的声音,他爬着钻出车底,跑向阿姐。昭睿使劲抱住了迎面跑来的小团子,还好没事。

“你快裹上我的袍子,一会儿紧紧抓住我的脖子,听见没”虽然只剩下一只胳膊,足够她抱起昭辰。小郎君看见昭睿渗着血的胳膊,满满的担忧。

“阿姐,你的手怎么了”

昭睿顾不上解释,抱紧阿弟就跑。雪路太滑,走不了太快。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不能被流寇追上。

太好了,阿弟还在,阿父阿母保佑,让她们渡过此劫,昭睿记得20里外有个破庙,若是进去避一避,应能度过今晚。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昭睿强撑着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就像是要盖住所有的痕迹。

“昭辰,你可千万别睡,阿姐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她用力掂了一下昭辰“阿姐,我还是好冷,感觉好晕啊”

定是受凉发热了,只要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生上柴火,一定会缓过来的。“昭辰,你想不想听阿姐讲故事,不许睡!”怎么办,雪一大就辩不出方向,路被盖住了。

“你还未出生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雪天,你还记得老宅的桂花树吗”

“记得”

“我最喜欢坐在树下,煮一壶热茶,和阿父阿母一起聊天”

“听他们讲一年的见闻,喝一口暖和的橙子茶,再烤些糕点”

“后来,你就在冬日出生了,天太冷,你一从阿母肚子了出来就生了病,小小一个可惹人喜欢了,叶伯母最喜欢你!”

“阿姐,我又不是故意病的,阿母就总是偏心你。”他声音太微弱了,风雪一吹就要散掉。昭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风雪在脸上打的生疼。

“好了,你继续听我讲,那个时候你可是粘人极了,天天阿姐阿姐的叫着。”

“你又喜欢读书,阿母干脆也不让我出去,说我才疏学浅,应当跟二郎你,一起读书”

 “等我们到了镇北关,我就当掉所有的手饰,盘个带铺面的小宅子,就卖你爱吃的樱桃饆饠!”

“阿姐其实跟城西的许娘子学了,只是太麻烦还未曾做予你尝,春江说味道是一模一样。”

“我们在院里种棵桂花树,冬天穿的厚厚的,火烧旺一点,跟我一起煮茶吃”

“再给阿父阿母立个牌位,给她们也供上”

昭睿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转了又转,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昭辰,你别睡,我们快到,你看,就在前面了”他的头软软垂在自己肩上,没有说话。

“我求求你别睡,你别留阿姐一个人”双脚在雪中陷得越来越深,拔得速度却越来越慢。

昭睿拎着一口气,到底还是摔倒在了破庙前,怀里的人从自己的肩上滑了下来。

“阿姐胳膊冻僵了,你等等我”

昭睿手忙脚乱的想抓住昭辰,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天寒路远,她的力气用尽了。

昭睿干脆就拉着裹人的袍子,一点一点往破庙里挪。

无门头的破庙,只剩下衰败的残景,屋内四面空空,只有中间儿立着一座无头小像,或许是个身着儒裙手握宝剑的女神仙,残缺的太严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长期无人祭祀,台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鼎。雪夜风大,屋头上的断木吹的吱吱作响。

“二郎,你还冷不冷,阿姐想办法”昭睿把阿弟往自己怀里抱。

昭辰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红,身子也开始慢慢发凉。昭睿自己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五感变得迟钝,她已经察觉不到怀中人的变化了。

少女掏出身上仅剩的那把雕花匕首,放在供奉的台子上。趴跪在地上。

“神仙娘娘,求求你,救救我阿弟。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求求您显显灵。”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

失去阿父阿母没落下的眼泪,在此刻全部倾泻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短短月余接连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就连阿弟也不能活。

我从未做过坏事,我们家从未做过坏事,怎的是这般结局。昭睿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心中的不满。

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泪水糊在脸上,积结出一层薄冰

“神仙娘娘,我可以死,能不能让我的家人活过来”她怀里紧紧抱着已经没了生气的昭辰,一个劲儿的朝神仙娘娘磕头,

她从不相信神佛,但此时此刻,那尊破烂的小像,成为了她最后的希望,

天不遂人愿,直到额角渗出暗红色的血迹。昭睿脱力的倒在地上,用身体死死护住昭辰。

雪慢慢的停了。

 “二郎,阿姐也有点累了”

“阿姐陪你一起,小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她一下一下轻拍在昭辰的背上。哼起了小时候阿母哄她们睡觉的小曲儿。

如若再有一次机会,她定要把阿父拖离这龙潭虎穴。

不学爬树了,跟阿弟一起好好念书。

真的好想阿母啊。

“二郎,晚安”

或是风大雪厚,又或是废庙年久失修,棚顶在重压之下竟塌了下来

雪地上散落着四散的茅草,阳光终是照不进这屋子了。

漠阳城内

“小侯爷,剩余流寇以尽数绞杀,我们明日是否去接将军和夫人的遗骨。”怀明知晓,流寇是小侯爷的一大心结,

大军乘胜之际,蕃军串通奸人偷袭镇北关,镇北将军和其夫人为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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