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跃夕在空无一人的廊道上走着,头顶的发丝沾染到初升的第一抹光。他喜欢夜幕下的神庙,喜欢那种内心澄澈的感觉。
如此般一步一步走出庙门就真的这么奢侈吗?一对耳朵由红到痒,颜色就快贴上身旁的那堵墙了。也就是说,背后议人的那些人能不能……
好吧。或许他可以考虑将“背后”另换一个词。
“……都说犹来阁的还十七孤傲冷漠,我看不见得。如果说早前为了风梦师的安全风餐露宿寸步不离,我们或不懂其中原委,那今晚的事便再无话可讲了吧。”
“是啊。未借手他人亲自将居士送回,也是待居士醒来才离开的。”
“若再有哪个碎嘴的说十七爷这个那个的,我第一个反驳回去……”
说话的是两名年轻的道士,没看清是从哪个院门转到廊道上来的,正走在步跃夕刚刚踏过的那块石板上。
如果知道口中的还十七此刻正被逼得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卧墙头,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讲真。墙头的琉璃瓦虽硌,这么横卧着到底要比趴在上面舒服得多。
步跃夕已经顾不得在心里讲一句谢了,他也很是奇怪。当分辨出静堂之外是夜盏凉的脚步时,当时的反应是不是有一点夸张了呢?自己是什么时候转的性?就像,像……像一只真正的还鹰?
这个想法一出,瞬时将步跃夕惊出了一个冷颤。
或许,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昨天,记得有一位好心人说要替自己去浇园子,顺便叮嘱他多睡一会儿。
不错,多睡一会儿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
辛可威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的好心仅限于让步跃夕快一点闭嘴。至于浇园子嘛……
没看出来,一个日子过得这么不接地气的人居然能将如此娇贵的花儿养得这样好。
辛可威倒是不吝啬在花田上出点力,没兑现承诺则完全是为了花儿着想。如果被浇死在他手上那就不值了。
在树下整整绕了两圈儿,辛可威这才敢确定上面的那位是真的睡了。不仅如此,那扇漂亮的雕花窗居然是开着的,令他惊喜意外之余看在眼里尤其的顺眼。
辛可威一个纵身跃至屋顶。当他正准备就势旋进窗内时,好好的叉杆忽然脱落了,厚重的窗板结结实实封堵了辛可威的路径些许情面都没留。
“啊——”
“喂!你到底还能不能做个人啦?亏得我特意去乾楼给你定的四色一品,真是好心喂了你这头驴!”
听口气貌似伤得不轻。毕竟昨日骂的还是一只鹅。
步跃夕也没有料到,作为某人的额头角命途居然也可以这般坎坷。昨日红肿的一边刚好,今日便换了另外一边。
步跃夕脸上的歉意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尽管辛可威横看竖看除了讥笑就是幸灾乐祸。
他的感觉没有错。步跃夕确实是睡着的。否则,早在辛可威赏花的时候就可以判断出来人又怎么会出这么重的手?一则,每每造访必舍门取窗的方式确实令辛可威有苦说不出。另一则,谁叫他选了这么个倒霉日子。
步跃夕发现,在自己离开以后,风惊幔的那件木屋被人动过。
好在,心思单纯的某人根本不消他在解释方面浪费唇舌。
步跃夕严重怀疑这个家伙就是故意表演风卷残云给自己看的。方才自树屋摔下去的时候也不知是做了怎样的努力才将这一提盒餐食的品相护得这么好。
“祜城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辛可威紧着吞咽了两口这才听出步跃夕话中的讥嘲。
是啊,对着项无庸那张大嘴巴吃得好才怪。辛可威既没恼,也没正面回答,“你自己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言罢突然弃了满桌的碟盘杯碗,神秘兮兮地向步跃夕的位置靠了过来。
“打住!”步跃夕伸手拒绝他靠近,一脸嫌弃地道:“吃错了东西发癔症我治不了。”
“要你治我得有多想不开啊我。”
辛可威白了他一眼,索性翘了腿在他面前坐了,自天窗缝隙漏进来的一束光不偏不倚在他前额红肿的地方打了一记绝美的高光。
“我是诚心诚意的想邀你去参加祜城一年一度的甘息节。”
如此盛情邀请,自然是有热闹要看的。
只是时日久了,祜城甚至整个云洲的子民们似乎已经忘了此节的本意。甘息二字,顾名思义,原指停止、休沐,寓意每隔一间时段便应休养生息之意。移风易俗以至如今的北辙南辕,已不知是自何时而起的事。
辛可威深知,欲说动他步小爷去隔壁凑这个热闹,其艰难程度完全不逊于踏进这间树屋又毫发无伤。之所以坚持,因为他觉得加深对云洲风土人情的了解当下于步跃夕而言最为要紧。
也就是说,由他提着上门的除了食盒还有一箩筐肉眼不可见的游说之辞。
辛可威胸有成竹地清了清嗓子,眼看一翻添油加醋后的溢美之言已经等在路上了,步跃夕简简单单的一句“好呀”令他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
这,就,完啦?
好吧。瘪虽然吃得有点狠好在目的达到了。“既如此,那我们哪天启程?”辛可威眨了眨眼睛问道。
为了不被这小子诓骗,他恨不能将步跃夕塞进瓷罐一路押解到祜城。
未曾想步跃夕比他还要迫不及待。一个没留神人已经出得屋外,草草一句道别彻底打消了辛可威的顾虑。
“是我。不是我们。”
“你个臭小子……”
辛可威疾速追了出去,人却早已没了踪影,连那对紫色翅膀划过的痕迹都没寻得一丝。辛可威叉了腰不停地张望着,一对眉毛拧得曲折无比。
“看什么看,当师兄的担心他不认得去祜城的路。怎么不行啊?”
落在屋顶上乘凉的两只沙百灵貌似听懂了他的话,当即停止了鸣叫。
辛可威打算转身回屋。手刚触到树屋的门又折返回来,一脸严肃地朝着方才那两只沙百灵打了个招呼。吓得两只鸟警觉地立起了眼睛,紧紧地用翅膀将两副身体搂在了一处。
“你们说,我要不要干脆把树屋给他拆了算了。”
……
一群人在台下静静地聆听着清婉悠扬的琴音,或怡然自得垂目佐茶,或耳听心受一脸沉醉。
风惊幔混在人群当中实在是特立独行的一只。
不就是这身湄汀院弟子服嘛,索性还就不下身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迦蔗果早已困得提不起来,刚被她抬到楼上钟月移房间的外间睡觉去了。风惊幔非但一点困意也无,杵在众人之间分明就是一个人间清醒的存在。
这支古琴曲,弹得还算不错。应该……不错吧。如果说也就那么回事儿,也不是不行。
风惊幔的乐感从小到大连她自己都不敢恭维。安心的听了这么久,只因台上的演奏之人是她在楼心月挨个过筛子的倒数第二位乐师。
一个人沉埋于心底的语言,是没有办法永远完美遮掩的。丝竹管弦甚至轻歌曼舞,又从来都是乐者舞者们表达心绪抒发情感的最佳方式。
风惊幔的耳中听不进任何技巧,她想捕捉的除去举手投足间的真情流露还有隐于一颦一笑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
收效也不是没有。上面那位小哥哥爱慕钟月移已久,自他的琴声里流泻而出的郁郁寡欢黯然神伤饱满得就差演一出大片给她看了,她实在有点好奇一旁摇头晃脑脸上笑得就差开出一朵花儿来的男子是怎么会的意。
听得正投入,风惊幔刚刚上扬的唇角突然咧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僵硬。她猛地低头去打量自己这身衣服,随后又不甘心地抓了两把袖口和裙摆仔细确认了一遍。
应该是了。会错了意的胖婶将风惊幔本打算丢掉的那件弟子服晒干熨平后又帮她收进了柜里。
别问她是怎么发现的。痒。发现起来有那么难吗?大抵是因为连饮两盏茶后出了点汗,残余在衣服上的荆合粉遇水溶了加大了药效之故。
真是要了亲命了。风惊幔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把迦蔗果拎起来胖揍一顿。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逃离那间雅阁的。耳边分外合宜的响起一句话来:一个人沉埋于心底的语言是没有办法永远完美遮掩的。还真是……真她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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