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皮鞭一声脆响,赤炼疯了似的在雨地里跑着。杨筱额前的碎发全然被雨水打得贴在脸上,雨水汗水混作一团,从她的面颊纵横淌下。

“将军,”张平一扬鞭,飞身跟在杨筱身旁,“前方便是庐江郡,据探马来报,原先敌军有五万,现在钟离将军和白将军已经夜袭夺城……”

“可否有敌军支援?”张平话音未落,杨筱便厉声喝问道。

张平从未见过杨筱如此神态,他蹙眉抬眸望向她,摇了摇头,“并没有。似是只有埋伏在大路两侧的五万兵马。”

“现在还剩多少?”

“目测三万。”

熊熊山火早已被大雨扑灭,只徒留根根焦木残败地插在满地枯草之上。

排山倒海的敌军之下尽是战士们的尸体,猎猎军旗在风中叫嚣着朝城门口逼去,断壁残垣处,似是仍飘摇着一展残破的战旗,在泥地里堪堪立着。

骤风吹开那湿泞的战旗,扭曲的“白”字在其中苟且面世。

杨筱心中顿时一阵绞痛,她眼里不知何时已噙满泪水,一咬牙朝那万军丛中飞身而去。

“师父!”穆飞不知何时骑着一匹快马跑到杨筱身前,“切莫以身犯险,我来给你当先锋!”

杨筱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穆飞朝她远远地一招手,扛着手里新换的大刀便朝着敌军直冲而去。

驰鹰队如刀一般扎向战场,敌军的队伍顿时被撕开一个口子,杨筱一颔首,扬着手中银枪破开敌阵。

“白铭!”她一面没命了似的劈挑着敌军,一面四下寻着白铭的身影。

战马不住地扬着蹄,她呐喊的声音也尽数消散在雨中。

那面残破的战旗在风中摇了摇,先前闪烁的“白”字也消失不见。城门口为数不多的兵士还在殊死反抗着,恍惚之间,一匹染了鲜血的白马昂头嘶鸣着,载着那早已遍体鳞伤的将领迸发出他最后的力量。

下一刻,她对上了那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耳畔的厮杀声骤然消失不见,她大脑一片空白,却又本能地朝前飞奔而去。本来还步步威压的敌兵顿时被杀得四分五裂,杨筱手下的两万兵士如泄洪一般将那敌兵尽数冲散。

可斗争仍未结束。

“砰”的一声弦响,泼灭了杨筱眼底所有的希冀。

一支利箭结结实实地射在白铭胸膛,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推下马背。

“白铭!”

杨筱的泪再也忍不住,混着雨水潸然而下,她的两臂似是生出了千钧力,不住地将眼前一众敌兵都挑落马下。

世间仿佛就此安静了下来,白铭耳畔只响着“滴答”、“滴答”的落雨之声。

腰腹淌出的汩汩鲜血融在冰凉的雨水之中,紧锢着他的手脚,振聋发聩的疼痛贯穿了他整个身体,甚至将他的呼吸都扼在喉中,半分不得出。

绵软,麻木,刺痛,晕眩,瓢泼而下的大于剥夺了他的知觉,慢慢将他吞噬殆尽。

这便是战死沙场的感觉。

白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眸望向不断坠雨的苍天。瘆人的寒意刻入背脊,而他却只能坐以待毙。

周遭的兵荒马乱渐行渐远,身为将军,也难逃以身殉国的归宿。他的意识慢慢涣散,不觉间松懈下去。

更何况,这场仗,他们打赢了。

这么一想,好像撒手人寰也没什么不甘心之处。

甘心?白铭意识一阵恍惚,他无力倥偬,只能凭着自己的脑海带着他的思绪漂流而下。

钟离朔的镯子还没有交给岑珣。

钟离桉还没有平定天下。

杨筱还没能……

他的心脏顿时传来剧烈无比的绞痛,他强撑着残破不堪的意志睁开双眼,但见那城内瞭望台上早已烧焦的长柱正摇摇欲坠地朝他倾倒下来。

他瞳孔猛地一震,从未有过的不甘一下子侵占了他的内心,“活下去”的欲望顿时到达了顶峰。

白铭拼尽全力地按向地面,却只得微微蜷起手指,他无助而无望地望着自他头顶上掉下来的长木,张口想唤着什么,却被涌入喉中的腥甜死死堵住。

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杨筱如流霞般灿烂的眼眸又映在他脑海当中,她的声音却早已涣散在耳畔。

他望着那将要坠在自己身上的常驻,不甘地闭上眼去。

可惜此生,再无缘听她呼唤自己的名字了。

“白铭!”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只听头上有“砰”的一声巨响,杨筱的喊声真真切切地回荡在耳边。

白铭将要涣散的意识顿时抽动地凝了一下,他堪堪抬起眼皮,只见方才在脑海中出现的那对眸子带着焦急与关切,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杨筱踉跄地翻下马背,不顾一切地扑在白铭身旁。

一支箭直插在他的胸口,腰腹处也遍布无数刀伤。他那一身白袍早已被鲜血染红,斑斑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晕染开来,渗入身下泥土之中。

“白铭,你醒醒!”杨筱慌不择路地将白铭揽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白铭身上的处处伤口再一次冒出鲜血,点点殷红又渗透在泞湿的战袍之上。

杨筱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无助地将白铭的头捧在怀里,却见他的唇角顿时淌出一股鲜血,顺着他冰凉的脸庞淌在她的衣襟上。

“白铭,你别吓我,白铭,”她慌乱地抬手为白铭擦拭着嘴角的血,却一不当心弄得满脸都是。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白铭脸上,又混杂着血迹从他脸上淌落。

喉中的鲜血顿时涌入口中,湿泞的空气终能进入白铭的咽喉。

他不由得拼尽全力大口喘息着,却被喉中残存的鲜血呛得连连咳嗽。

杨筱见状赶忙慌乱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他口中涌出的鲜血顺着脖颈一路往下淌着,染红了自己的衣襟,又晕染入一片湿泞。

“白铭,你看我一眼,”杨筱紧紧搂着白铭,不住地哽咽着,“求你了,白铭,你别吓我。”

“阿筱……”白铭费力地微睁着双眼,贪恋地望着杨筱的眼眸。万千话语都化作无声的呻吟哽在他的喉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惹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在,白铭,我在。”杨筱抬手擦着白铭的眼泪,顿时放声哭了出来。她将白铭扶起,把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不怕,我来了,不会有事了。”

她抚上白铭的脸,与他一抵额头,“走,我带你回家。”

她抬手一蹭眼泪,将白铭直接打横抱起,“白铭,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听到了吗?”她一咬牙关,将白铭沉重的身体抬到马上,自己也飞身上马,一扯缰绳便往城里奔去。

白铭瘫软地倒在杨筱肩上,手臂无力地环在她的脖颈。

他像是嗜睡的孩童一般,依偎在杨筱的颈窝之处,他眸中淌出的热泪浸湿了杨筱的衣襟。他长吸一口气,用尽浑身所有的力气,化作杨筱耳畔的一声呢喃。

“阿筱,”他微微仰头,一蹭杨筱的脖颈,“此生有你,足矣。”

他释然阖眸,胳膊也无力地垂落下去,任由整个人堪堪挂在杨筱身上。

“白铭,白铭!”杨筱肩上一沉,一下子慌了神。她紧紧搂着白铭,任由泪水潸然而下,朦胧了前路。

赤炼如流火一般冲入城内,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屋舍,杨筱便什么都顾不得般将他拖下马来,抱进屋去,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床板之上。

“将军!”

“绫玉将军!”

城外的战乱早已平定,张平带着一众医士也跟着杨筱闯入房间。但见白铭脸上已然没有了血色,唯有鼻息间微不可察的吐息宣告着生命尚且残存。

“将军,”为首的医士上前探了一眼白铭的伤,又回眸朝早已出神的杨筱一抱拳,“白将军虽多处重伤,但最为致命的,还属心口那一箭。”

满面泪痕的杨筱闭上双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她俯身支在白铭身旁,抬手探向那箭。

指尖刚碰到箭端,就见那箭杆微微晃了一下。她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屏息凝神地望去,但见箭伤之处只有零星血色,全然不像被利箭贯穿胸膛的样子。

她喜出望外地指着那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声音也不住地颤抖着,“这箭伤得不重!”

军医闻言,也刻不容缓地伏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伤口,而后朝杨筱一点头。

“那我拔箭了。”

杨筱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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