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赝品而已
季明远离开季昀的房间，那张总是温润儒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山雨欲来的寒意。
他径直走向房间相连的露天阳台，目光投向深沉的夜空，锁定某个特定的方位。
“沛霖，”他低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夜里荡开细微的涟漪。
“滚出来见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前的空气无声地扭曲、撕裂，如同被无形的手撕开一道口子。
季明远一步跨入那道裂口。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脚下是翻涌的的云海，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深空，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这里是一处独立于三界之外的临时结界，是神明之间解决“私人恩怨”的惯常场所。
傅凛——或者说，沛霖神尊，就站在云海中央。
他看着季明远，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封的沉寂。
“季明远。”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季明远摘下金丝眼镜，随手丢进翻涌的云海，那眼镜瞬间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润也彻底剥落，那双与季昀极为相似的桃花眼，此刻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我来揍你！”话音未落，季明远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傅凛身侧的云海轰然炸开，一只缠绕着青色火焰的手掌，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傅凛瞳孔微缩，反应亦是快到极致。身形如幻影般向后飘退，同时抬手在身前虚划。一道流淌着金色神文、厚重如天堑的光幕瞬间成型。
轰——
青色火焰的巨掌狠狠砸在金色光幕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季明远！你疯了？！”傅凛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怒的波动。
“我疯了？”季明远一击不中，身形毫不停滞，如附骨之疽般再次逼近。
“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他拳脚带起的残影几乎连成一片，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崩碎山岳的力量。
“当初就不该听你鬼话连篇，让你去斗那饕餮！”
季明远的声音清晰无比。
“是谁刚跟混沌那老东西拼了个两败俱伤，神力十不存一？是谁托大说‘区区饕餮，弹指可灭’？结果呢？！”
又一记裹挟着青色神炎的神鞭狠狠抽在傅凛手臂上。
“结果你神力耗尽，神格不稳，意识直接退化成了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凡人！要不是老子把你捡回去，你他妈早被哪个不开眼的小妖当点心啃了！”季明远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蕴含着神力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
傅凛周身金光不断亮起又破碎，他脸色阴沉。
“你以为老子愿意收留你？”
“我怕的是三界动乱！你沛霖神尊镇守的‘九幽之渊’、‘无妄海眼’那些鬼地方，封印要是因为你神力消失而松动，跑出几个上古的玩意儿，这天地还要不要？！”
沛霖神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格挡的动作似乎滞涩了一瞬。季明远抓住破绽，蕴含着滔天怒意的一掌印在他胸口！
“噗！”
傅凛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神血。
“你以为老子天天出差是去游山玩水？！”季明远没有追击，他站在翻腾的云气之上，指着傅凛的鼻子破口大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老子是去替你擦屁股！加固你那破封印！替你收拾你神力衰退后各地冒出来的妖魔鬼怪！累得像条狗！”
“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替你守着这天地太平，生怕你沛霖神尊陨落的消息走漏半点风声！结果呢？结果你他妈在我家里干什么？！”
季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的尖锐：“你他妈勾引我儿子！！！”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星域结界。
傅凛擦拭嘴角金血的动作猛地顿住。
季明远语气充满了讽刺，“要不是我找到万年凤凰神木做成手串助你归位，不知道你还要在凡间勾搭我儿子多久！”
傅凛沉默着，脸上冰封般的漠然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季昀的脸，不受控制地在他意识深处闪过，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被他强行压下。
“凡尘情爱，不过镜花水月。”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神祇特有的疏离和评判。
“本尊历劫归来，前尘种种，皆为虚幻泡影。”
“虚幻泡影？”季明远怒极反笑，打断了他。
“好一个虚幻泡影！那你告诉我，是谁在酒吧里像个跟踪狂一样出现？是谁把他从别的男人身边拽开？又是谁把他送回我家，还亲自抱他上床？！”
傅凛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极其危险，神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试图压制对方的胡言乱语。
季明远一步踏前，云海翻腾：“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点！你是什么东西？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心是石头做的，血是冰河冻的！阿昀他才多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季明远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铁：“你所谓的‘游戏结束’，最好是真的结束。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别再给他一丝一毫的幻想。让他对你彻底死心，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还有点良心的事。”
他冷冷地扫了傅凛最后一眼。
季明远说完，撕裂开一道空间裂缝，身影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破碎的星域结界内，只剩下傅凛一人。
翻涌的云气渐渐平息，破碎的星辰碎片缓缓漂浮。
他孤身立于这片狼藉的虚空之中，胸口掌印隐隐作痛，嘴角残留着淡金色的神血。
一丝莫名的烦躁，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比在酒吧时更甚。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试图用神格的绝对理性去碾碎这不该存在的情绪波动。
他闭上眼，神念扫过下方灯火璀璨的人间，精准地“看”到了季宅中，那个蜷缩在床铺上，将脸深深埋进黑猫柔软皮毛里的少年身影。
沛霖神尊万年不变的漠然面容上，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傅凛站在傅氏财团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川流不息的车河与人群。
季明远那句“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别再给他一丝一毫的幻想”如同附骨之疽，在他绝对理性的神格上刻下了一道难以忽视的划痕。
兑现承诺。
让季昀死心。
证明那不过是凡尘蝼蚁无谓的痴缠。
他需要一个方法，一个彻底斩断、不留余地，又能向季明远和自己证明他毫不在意的方法。
“如何，”傅凛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办公室里响起，不带一丝情绪，“能让一个人，对他曾经……错误认定的对象，彻底死心？”
侍立在一旁的神使兼秘书文砚，闻言抬起了头。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一种专业而狂热的光芒。
这位跟随沛霖神尊处理凡俗事务多年的神使，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沉迷于各种霸道总裁网络小说。
“神尊大人，这个问题在凡尘界有非常成熟的解决方案！根据属下对大量情感案例的分析研究，最有效、最彻底、最能击碎对方幻想的方式，莫过于——‘替身梗’！”
“替身？”傅凛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正是！”文砚上前一步，仿佛在汇报一项重大的商业战略。
“公开场合，找一个与目标对象有几分相似的人带在身边，给予其超越常理的关注和宠爱。最关键的是，要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目标对象能接收到信息的地方，轻描淡写又残忍地指出：他不过是个赝品，是您为了慰藉对真正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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