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霞皋县,来福客栈。
窗外的雪停了,可寒风依旧刺骨,像极了那夜的风。
裴泱端坐在桌前,眉眼低垂,手中碗里的药膳已经略显温凉,可口中的苦涩久久未散。她皱起眉,忍住一阵咳嗽后,最后将药膳一饮而尽。
房内静谧,唯有风声与她的轻微咳嗽声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碗底,脑海浮现出那天的合作。今日是交易的第三天,贺野彰还没露面。
自那夜过后,贺野彰几伙人的画像出现在江州各个地方,外面也多出不少官差,连着几天到处巡逻。
他该不会……裴泱摇摇头,看来是她失算了。
“你啊,这才多久没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真是……”一道温和却带着几分责怪的声音打破寂静。
裴泱抬眼,看向门口的女子。那人一袭素衣,眉眼柔和,只是那双眼睛幽深,是个实实在在的瞎子。
她是梅迟,曾是军医,是除了何辞瑾外,唯二能信任之人。
梅迟走近,靠在桌旁,轻笑道:“……瞎子是瞎子,但你这人,是越来越不当自己是病人。”
裴泱放下碗,作出无奈状:“病人也有病人的活法,别总把我当孩童来照料。”
“照料?不敢当。”梅迟嗤笑,“要不是我医术了得,及时赶来保住你的小命,恐怕以后都见不到你。”
“辞瑾走了,你也打算先行我一步?”
裴泱没回应,只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碗,可目光却不自觉地黯下。
梅迟也没有继续逼问,坐在她对面,语气淡然:“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给你下这般狠手,差点丢了命。”
裴泱攥紧了碗,冷声道:“二皇子,除了他,我暂时想不出其他人。”
也只有他有害她的动机。
她不站任何党派,不参与所谓的太子之争,只是安分守己做个吉祥物罢了。
却不知为何,二皇子将矛头指向她,让她成为旁人的眼中刺。
这次被贬,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梅迟盯着她,无神的眼带着一丝担忧,但梅迟没有追问,只是提醒道:“你要小心,这次命保回来,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还有你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开,可你现在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梅迟叹口气,“再加上旧伤复发,若继续动用武力,我就算医术再高超,也救不了你。”
裴泱微微皱眉:“我知道。”
“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梅迟继续道,“你要明白自己的身子,如今你只能靠药物调养,得好好休息,不能再勉强自己。武力暂时不要用,等恢复好了再说。”
裴泱沉默片刻,最后叹气:“我知道。”
梅迟还想继续说,但话未说出口,门外便响起安砚舟的话:“主子,贺当家来了。”
裴泱眉头微动,松开手中的碗,对门口命令道:“让他进来。”
安砚舟应声退下。
梅迟见状,知道她有事,便不再多言,轻轻站起:“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了,你记得按时休息,身子最为重要,一定别动用武力!”
裴泱点点头,等梅迟离开后,才吐出一口气来。
不久后,贺野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披着挂血的披风,整个人被血气包围,面上的疲倦好似在告知她,这几日他经历了什么。
“抱歉,路上耽搁了。”贺野彰的语气轻松,与先前别无二致。
裴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眼看他一眼,随后淡然道:“坐下吧,贺当家。”
贺野彰轻轻一笑,走进屋内,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裴泱身上。他步伐稳健,好像并未沾染上赶路的匆忙。
他坐下后,毫不客气地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简朴的衣物,随手将披风放在椅背上,随即接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自得。
“久等多时了,裴小将军。”他喝着茶,揶揄道。
“三日,挺久的。”裴泱平静道,“也该想好了。”
贺野彰没回复,只是一味地埋头喝茶水。咕噜咕噜喝完一壶茶,他这才放下茶杯,一副活过来的模样说道:“三日,够我想好了。”
裴泱看着他,语气依旧淡然:“考虑好了?”
贺野彰回靠椅背,沙哑道:“嗯,好了。”
“只要能给条活路,让我做什么都行。”他道。
这句话说得很重,仿佛能用力咬下她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嚼碎吞肚。
反正他也别无去路,不如干脆上她这艘贼船。一条命而已,他还是给得起。
裴泱沉默片刻,身子前倾,盯住他的眼。贺野彰也不甘示弱,回瞪她,两人就这样无声相视,挺到一盏茶。
最后是她先开口:“好,既然你同意,我就先和你谈谈状况。贺当家,苍狼寨如今怎样?”
“还能怎样,寨子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活下来的不足先前一半。”一提到这些,贺野彰的语气就变得发狠,“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叛徒和那群狗官全都宰了!”
她看着恼怒的贺野彰,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像他这般模样。突然她想到,这样的人,抛弃对山匪的偏见,光凭能躲过官差的追杀赶来这里一点,他的确称得上“人才”二字。
若能让他留在身旁,为她所用,计划是不是能提前完成?
她边想边敲着桌子,继续抛出一连串问题:“那晚究竟发生何事?苍狼寨还剩多少人?伤残情况怎样?”
“寨子里有人叛变,趁我不在,勾结那些狗官占领寨子。先是搬走寨子的粮草,屠杀不归降的人,再变本加厉烧毁寨子。”他攥紧茶杯,满脸愤恨,但随后避开裴泱的眼,“如今跟随我的兄弟只剩十余人,你放心,伤残没大问题,都能干活,只不过……”
“不过什么?”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小心官差,时候差不多了。”他声音降下,眼神飘忽不定。
这时她发现屋外的不对劲,原本嘈杂的声音,居然安静下来,仔细听还能听到有人在高声呵斥。
正当她开口,突然门外响起安砚舟焦急的声音:“主子,外面来了好多官差,说是有人目击到逃犯在这里,现在正逐间排查。”
她一听,猛地站起身,冷冷地盯着贺野彰,咬牙道:“你故意的?”
“裴小将军可就冤枉我了,”他倚靠椅背,语气听似无辜,眼底却带着戏谑,“我只不过顺水推舟,想看看你的手段而已。我想活命,但不想丧命在没脑子的主子手上。”
裴泱攥紧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她失算,没想到这人还能给她“惊喜”,提早和那些眼高手低的官差见面。
她扶额,忍住怒火道:“你把他们引来,有考虑到后果吗?”
“不是有你在吗?”贺野彰笑道,“不然我也不会急着赶来和你谈交易。”
“呵,要是我违背交易,转头把你押送进衙门呢?”她气笑道,“你有考虑到这点吗?”
贺野彰摊摊手,无奈道:“算我倒霉,没赌成功。再说了,江州这地方,没我给你提供情报,你恐怕很难立足在此。”
“我是坚信你会需要我。”
他的话混杂着屋外的脚步声,无时无刻不在逼迫她做抉择。
是告发他,还是留下他。
她见他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但很快,她压下怒火,飞快思索情况。
贺野彰倒是说得对,她眼下需要他,需要他为她提供情报,帮忙做事。可这不代表她真是个活菩萨,会好脾气地给他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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