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夜之前,唐二白纵有千般算计,也绝不曾料到。
他此生最后悔之事,竟是当初在地牢困住三人之时,为何一念之差,未将这个看似柔弱无力的女人,一同灌下那穿肠腐骨的毒药。
粗粝的麻绳深深勒入腕间,磨出血痕。
他眼睁睁地看着身侧这个神情镇定如常,实则早已形同入魔的女人拔剑而起,龙渊剑锋雪亮,如一痕冷月,稳稳横抵他喉间:“自己走。”
见他僵立不动,那剑锋毫不犹豫向前一递。
颈间顿时传来一道锐利刺痛,温热血珠沿刃滑落。
唐二白眼前阵阵发黑,咬牙嘶声道:“好……好!你且给我等着!”
“等着?”
沈卿云的嗓音几乎贴着他耳廓响起,清苦药香幽然袭来,吐息如兰:“你尽可放心,我向你保证。”
“在我断气之前,必定先让你咽下最后一口气。”
唐二白被迫前行,沈卿云横剑紧随其后,剑锋始终不离他要害半寸。
他原指望外间守卫能察觉异样出手阻拦,然而当空气中那缕熟悉的醉生甜香幽幽飘来时,心头悔恨更甚。
自己当初怎就受不住拷问,将那么多秘方尽数吐露给了她!
“快点,莫要拖延。”
未等他痛悔完毕,耳畔那催命般的嗓音再度冷冷响起:“不必枉费心机,从此处到灵堂的每一条路径,我早已勘透。这个时辰,正是巡逻侍卫交接之时。”
“沿途空无一人,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这话一出,唐二白心下又凉了一分。
这婆娘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筹谋已久,步步为营。
“你究竟知不知道,盛京五姓是何等门第?”
他终究按捺不住,抬出母族声势意图震慑于她:“我母亲出身崔氏!你可知这姓氏意味着什么?当朝丞相,圣上的国舅,便出自崔氏门庭!而我母亲,正是崔相嫡亲的妹妹!”
“所以呢?”
沈卿云抵着他穿过枯枝横斜的庭院,剑锋未有半分颤动,嗓音里含着明晃晃的讥诮:“纵使你身份再尊贵,难道就真修成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之身?”
夜色中,她语气冷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唐二白的虚张声势:“割开皮肉,流出来的血难道不是红的?说破了天,你也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
“与我,又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哈哈哈哈!自然不同!我身居云端,尔等卑贱如泥!”
唐二白纵然被她推得脚步踉跄,仍强撑着发出讥讽的嗤笑:“你这条贱命若是死了,曝尸荒野也无人问津!而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面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狠戾:“莫说是你,便是你出身的那四时谷,也必被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若当真如此容易,唐家当初又何必派唐九霄九死一生,千方百计潜入谷中求药?”
沈卿云清醒无比,没有任何一刻为唐二白的威胁动摇:“至于云端泥沼,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可我瞧你这这副皮囊底下,比那烂泥里打滚的乞丐……还要肮脏百倍。”
被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唐二白只得悻悻然闭了嘴,不再言语。
然而他眼中翻涌的戾气却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阴沉得骇人。
待行至灵堂门前时,他颈间已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然浸透了前襟。
沈卿云却视若无睹,毫不容情地将他一把搡至那森然的灵位前:“跪下。”
他凭什么跪?
唐二白梗着脖子,额角青筋暴起:“我不跪,不过区区一条贱命!死在我手上,身份比他尊贵百倍的人不知凡几!”
沈卿云不再与他多费唇舌。
回应他的,是精准踹向他腿弯内侧的狠厉一脚。
剧烈的酸麻与刺痛骤然炸开,唐二白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咚”的一声闷响,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石砖地上,再也直不起来。
沈卿云俯下身,五指深深嵌入他的发间,强硬地迫使他抬起头,正对那道蒙着灵幡的冰冷棺木:“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只要你今夜在此,对着兄长的棺木,磕满三百个响头。”
“你疯了?”
唐二白忍着头皮撕裂的剧痛与滔天屈辱,从齿缝中挤出反问:“三百个响头!磕到头破了也磕不完!”
“我不逼你。”
沈卿云竟朝他弯起唇角,露出近乎随和的浅笑,手上压制他的力道却未有半分松懈,另一只手中的龙渊剑微微一转,冰冷的剑锋贴紧他颤动的喉结。
“你自己选。”
她语气轻柔,如同商议,内容却令人胆寒:“这剑很锋利,只需在你咽喉气管处精准地深划一道,你就死了。”
“别怕,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人痛苦挣扎。下手会尽量快一些,不叫你受太多苦。”
唐二白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清丽绝伦的面容。
倏然间,一声扭曲的讥笑冲破压抑,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耳:“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卿云,你被唐九霄彻底染脏了!彻头彻尾地染上他那该死的疯病了!”
疯吗。
若不疯,又如何能讨来公道二字。
若她不歇斯底里,难道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跟前这个亲手害死兄长的杀人凶手,就此逍遥法外?
“都是拜你所赐,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沈卿云陡然撤手,继而一脚狠厉十足地踹向他后心:“要想对付你们这群疯子,就要比你们疯百倍,千倍。”
唐二白双手受缚,本已难以平衡,遭此重击,整个人顿时向前猛扑。整张脸毫无缓冲地重重磕上冷硬青砖,发出一声闷响。
眼前金星乱迸,剧痛震得他蜷缩在地,半晌喘不过气,更无力直起身。
随即,一点冰冷彻骨的锋锐精准地抵上他的后心。
沈卿云的嗓音自上方落下,居高临下:“最后问你一遍,磕,还是不磕?”
唐二白伸出舌头,舔过鼻腔淌下的温热液体。
铁锈般的腥气在口中弥漫开,竟隐隐泛出一丝诡异的甜。
分明是此生未曾遭受过的奇耻大辱,却有一股扭曲的快意自心底窜起。
他侧过头,脸颊贴在地上,自喉咙深处滚出几声低哑的嘲笑:“不就是磕头么。”
“我磕。”
话音方落,窗外骤然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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