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主开坛讲法的那天恰好是立冬,艳阳不足,冷风瑟瑟。

佛家开坛办法会,大多是为了普度众生,劝诫世人向上向善,所以法会的地点一般都设在宽敞开阔的集市区,方便各阶层民众席地而坐接受教化。

扶月乃是冻死鬼投胎,集市区无遮挡之物,四面八方都来风,她怕冻成冰疙瘩,特意从柜子里扒拉出一身颜色素净的加厚冬装,又在外裳内套了两件里衣。

出门前扶月犹豫再三,又在冬装外加了件毛绒斗篷。

倒不像是去西方世界听佛珠讲法,浑似奔赴雪山远足。

凤溪抱着星澜剑斜靠在园中的梧桐树下,见扶月全副武装走出来,他轻抬双眸,站直身子——她怎么没把床上那床棉花被也裹身上。

祥云稳稳飞在半空,师徒俩各立云端,一路默然无话。

趁凤溪闭目养神,扶月小心翼翼地、不露声色地偷瞄他:嗯,他脖子上的红斑,淡了不少呢。

她要非常仔细,才能看清他脖颈上残存的红意。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了扶月的视线,凤溪毫无征兆地睁眼。扶月躲闪不急,径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里。

四目相对,凤溪看见扶月着急忙慌挪开眼,条件反射地抬手抓挠脖子,似乎那里突然痒得厉害。

他勾了勾唇角,什么话都没说。

佛经内蕴含千般大道理,于人有益,自发前来听佛陀讲经者众多,现场民众乌压压一片,数都数不清。

可惜扶月不爱听。她盘腿枯坐莲花台,项背挺直听了两个时辰经文,整个人仿佛苍老十岁。

凤溪倒听得入神,坐姿端正,面上一丝困倦之意也无。

木鱼声停止的刹那,扶月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天呐,终于熬过去了。

扶月本打算找佛主形式化地寒暄几句,夸夸他经文讲得好,忒有水平。打眼往佛主那儿一瞧,凤溪正跟在他讨论什么,二人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抚掌低笑,全然看不出之前结过梁子。

扶月正犹豫要不要干脆不打招呼,直接回天上天了事,身后却突然有人出声唤她:“扶月娘娘,且等等再走,等等再走。”

扶月转过身,看向叫住她那人。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穿一身青灰色窄袖天衣,拄着梨花木制成的龙头拐杖,身形略显佝偻。扶月辨认许久,才迟疑道:“湘山元君?”

湘山元君由衷笑笑,脸上布满慈祥:“娘娘竟还记得老身。”

扶月的眉心跳了跳,强压下心头涌动的唏嘘感慨:又是一位老去的故人。

湘山元君是黎山老母的姐姐,她比扶月大一百多岁,论起资历背景,扶月得唤她一声“老太君”。

湘山元君跟她妹妹黎山老母一样,都有副热心肠,爱热闹爱张罗,尤爱给人牵线搭桥促成姻缘。

以前她还给扶月和胥辰搭过线呢,可惜没成。

“听闻扶月娘娘会赴今日法会,老身早早便来此等候。”湘山元君冲扶月笑得和蔼,眼角堆出条条细纹,“前头有个茶馆,他家茶叶甚好。不妨您随老身移驾略坐坐,咱们边喝茶边叙旧。”

湘山元君到底是扶月的长辈,她这样毕恭毕敬,一口一个“您”,扶月当真别扭。凤溪还在和佛陀聊天,二人站在风口地,被风吹得衣袂凌乱,竟也不觉得冷。扶月轻垂眼眸,答应湘山元君:“也好,我正口渴。”

西方世界市集的茶馆装饰较为简约古朴,多用轻纱和亚麻草帘,禅意十足。

晒干的茶叶遇水焕发新生,在白瓷茶盏里打着卷儿舒展叶片。扶月心不在焉看着茶叶在水中的变化,开门见山道:“都是老相识了,元君有事不妨直说。”

湘山元君干干笑上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她端起茶盏,啜口茶水道,“其实也不是甚要紧事。凤溪神君……”湘山元君小心打量扶月的表情,“尚未娶妻是罢?”

扶月的眉心极为迅速地跳动一下:“嗯。”她抬手拨开额前碍事的碎发,“他尚未娶妻。”

湘山元君点点头,眼神中透着经历世事的智慧与精明:“说来凤溪神君早过成家的年纪了。他姿容卓绝,又是您唯一的爱徒,论身份论能力论外貌在六界皆可称出类拔萃,身边定不缺追星逐月之人。他怎会独身至今呢?”她意味深长地询问扶月,“凤溪神君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

扶月转了转白瓷茶盏,看茶叶在水里旋转:“这种事情……”她眨眼道,“我还真不清楚。”

湘山元君了然颔首。

茶馆内人来人往,湘山元君问起扶月近况,又跟扶月聊起过往发生的趣事,怅然追忆父神风姿。没聊几句,她忽而话锋一转,提起一个人名:“您还记得乌若愚罢?”

扶月抚摸茶盏上的青花纹样,眼角微微跳了跳——老太君总算开始说正事了。

“您说的是魔帝罢。”扶月平静道:“魔帝的本名似乎便叫乌若愚。”

湘山元君笑道:“的确如此。乌若愚乃魔帝之尊,若谁能得他青眼——不论男女,都可谓前途无量。”

湘山元君这话说的忒暧昧不清,扶月惴惴不安地睨她——怎的,难道魔帝乌若愚看上凤溪了?

“老身明说了罢。”湘山元君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道明今日约见扶月意图:“其实老身是受魔帝所托,来给凤溪神君介绍亲事的。”

扶月吓得睁圆眼睛:什么?!乌若愚真的看上凤溪了?!

乌若愚是男子,如何与同为男子的凤溪成亲?

六界风气还未开放到此等程度!

更别提他还有夫人和孩子!

察觉扶月情绪激动,湘山元君紧张地端起茶杯喝水,干瘦手腕上的玉镯滑至肘弯:“魔帝夫妻成婚多载,膝下只得一个女儿,取名为梓妍,长得乖巧伶俐讨人喜欢。”

扶月瞪圆的眼睛慢慢回缩——她好像知道湘山元君想说什么了。

“数月前,梓妍跟随她父亲去赴冥帝阿云珠的五千岁生辰宴,巧的是,那天您和凤溪小神君也在。”年纪大的人说话总慢悠悠的,湘山元君徐徐道:“姻缘之神就是爱捉弄人,梓妍那孩子对凤溪神君一见钟情,回魔界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念着要去天上天找凤溪神君。”

“魔帝夫妇心疼孩子,又觉得凤溪神君着实不错,杀伐果决,处事公义,若能得他做女婿,后半生也算无忧了。”

“他们夫妻原是打算找我妹妹前来说媒。但我那妹妹不知怎么了,极惧怕凤溪神君,死活不应,他们只好找到我这边来。”湘山元君放下茶杯,笑呵呵对扶月道,“我老婆子爱多管闲事,又是看着梓妍长大的,跟她有缘,遂斗胆接下这桩说亲的差事。”

她放软语调,请求扶月:“小姑娘真心爱慕凤溪,为他几度茶饭不思。扶月娘娘,您发发善心,给从中说和说和,促成这段姻缘罢。”

湘山元君说话时,扶月一直敛目安静听着,没叫停也没插话。待元君说完,她转动手边茶盏,无声在心底长叹一声。

扶月一贯都知道,她那位徒弟风姿卓绝,在六界有不少爱慕者。有的单纯爱慕他传承自应龙一族的冷峻容颜,有的爱他阴暗潮湿的性子。

但爱慕归爱慕,几十年来,那些姑娘们只敢远观凤溪,却从不敢靠近他。这还是头回有人托媒说亲。

魔帝夫妇竟肯舍面请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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