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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柔荑的双手,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水盆里来来回回搓洗多次,蹭的皮肤都发疼了,齐婉柔才将手拿出来。

旁边跪地的宫女见状,即刻捧来帕子包住她的手,替她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

净手完毕,她们合该捧着水盆下去,却无一人动身。

齐婉柔再次试着拿起筷子,想要正常用饭,可杨笑天死不瞑目的样子又跳了出来,鲜血迸裂,往她脸上喷。

齐婉柔重重闭上眼。

她今日已经洗了不下十次手……

意识到今日这顿饭是无论如何吃不安生了。

——“啪!”

齐婉柔一甩筷子。

“将这些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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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瑜安抚好林佳映儿,回到暄室,遣散了一众仆婢,启动机关,从暗格里,取出传闻中可号令威林军的虎符。

虎符玉质,虎背剖面处有一“司”字,当这一半,与另一边虎符契合,拼成一个“同”时,神勇无双的威林军,便要横空出世了。

可齐瑜握着这块蒙尘玉,摩挲许久,踌躇不已。

遥想当年,楚仁殊掌权,只手遮天,每日他虽然临朝听政,可半个字插不上话。

待他十二岁,终于鼓起勇气命人摆了道帘子在王座之后,暗示母后当适当放权,却被楚仁殊一把提去了他给她准备的位置,而那王权之座,楚仁殊独享了两年。

他落寞不已,但也是在那天,一位老太监求见,来教他打开暗格的方式,告知他军队的方位。

彼时楚仁殊十几年筹谋,诛杀反对她掌权的丞相张君辞,立妹夫方思华为相,已经将大半违逆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又早早指了方思华之女方琴婳为姜国未来的王后。

此前更是借口准备中秋宫宴,设立专门的婵娥属。待中秋宫宴结束后,这婵娥属非但没有解散,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权力机构,势力遍布宫中大小宫室。

楚仁殊扶持大量女子从政做官,甚至上朝参议政事。

而他齐瑜,因为一直以来在朝中说不上话,连从前先王留给他的心腹,都对他失望不已,也是那天,他表露出夺权的念头,那太监才找了过来,他才真正有了能与楚仁殊抗衡的第一批势力。

此后那老太监替他选拔贤才,培养自己的势力,齐瑜身边才陆续有了可以放心差遣的人。

后来下江南,他又得了忠心耿耿护主的南宫复崖,并且在老太监及南宫复崖的建议下,直接在虎溪搭台,化名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武斗比赛,将夺魁者段休瑾带回宫中,欲委以重任。

他要拜段休瑾做将军,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楚仁殊的阻拦。

当时楚仁殊见到段休瑾的第一面,眼里是有害怕的。

齐瑜当场见到,好奇又兴奋。

他不明白为什么段休瑾光是站在那,便对他的母后有震慑之力,但同时又兴奋不已,总算叫他找到能威胁到她的匕首了。

他非要留段休瑾在身边不可!

二人爆发了一场争吵,楚仁殊说什么不肯给与段休瑾任何官职。

段休瑾便当着二人的面,呈言,只要能留宫做侍卫,混口饭吃就好。

段休瑾成功留在了宫中,但不似他所说,只为混口饭吃,他向齐瑜展示了自己身为一把好刀该有的锋利。

天旱刺杀计,伪作中毒局,巫厌害子局,甚至后来的一粟契卷,叫他一步步行至能与楚仁殊分庭抗礼的局面,也叫他终于有底气冲着她大喊,让她放权。

真是杀得令他爽快至极!

但如今,刀喝饱了血,要不听使唤了。

齐瑜握着虎符,目光阴沉。

十二岁那年,他没有在拿到虎符的第一时间,召威林军出世,一是怕当时的自己守不好威林军,太早现世遭人觊觎,反倒给别人送利器。

二就是,他怕这威林军,是噱头,是先王为威慑百官,威慑谋朝篡位者的一个噱头,毕竟在先王驾鹤西去之前,没有一点威林军的风声。

他只怕他真的寻去,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场。

他害怕极了。

手中握着虎符,在殿内徘徊,几乎将玉捂暖了去,捂出薄汗来,他才下了决心,唤南宫复崖进来。

“而今情况紧急,威林军出世迫在眉睫,复崖,自从肖古去世后,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我如今只能此事交托与你,你可愿意代我前往。”

南宫复崖恭敬磕头,抬高双手,唇角勾翘起来,“臣,誓不辱命!”

齐瑜点头,“好,那七日后,你携一小队精兵,便往黔南去探一探吧。届时我会下旨,对外遮掩,说只是差你去寻能令尸身不腐的秘药,抚慰映儿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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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正,宫中复崖哥传来的好消息。”

秦认巴巴将纸条递过去。

发生了那场闹剧后,段休瑾一整天看秦认都是斜着眼,冷着脸的。

秦认交付了纸条,又掏出一盘蜜饯,双手捧高了,呈到段休瑾面前,“哥,别气了,给个面子呗。”

蜜饯樱桃红得诱人。

段休瑾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揉皱了捏在手里,瞥了眼堆在盘里摆放精致的蜜饯,并没有表现出向往,双手交叉,摆起架子。

秦认露出的大白牙依旧没少一颗,“这杨笑天一死,楚后和王上的关系更僵,这般好事,还不能消解我给司正带来的心灵创伤吗?”

“所以你是在这件事里面立了什么大功吗?”段休瑾阴阳怪气,“是替我遭了刺杀,还是去当卧底做了挑唆的事情?”

秦认还在嘿嘿嘿傻笑,但嘴角明显挂不住了。

段休瑾也看出他心虚,下巴一翘,“那你邀功邀个什么劲,不如多喝几碗药,要么就替我哭一哭丧,说我危在旦夕,恐性命不保。”

既然司正都发话了,秦认恹恹收回伸长的手,直起腰,靠在柱子旁自己吃起蜜饯来,

“为什么还要哭丧装病啊,杨笑天不都死了,王上心疼了王后好久呢,依我看,没必要再装了吧。”

要说先前还担心一粟契卷误伤林王后娘家人,待南宫复崖传出消息,说王上有意提防匡正司,段休瑾便决意要让王上吃个闷亏。

而现如今威林军虎符到了南宫复崖手中,他将代表齐瑜前往黔南阅兵,那他段休瑾就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从建安巷出来,一路暗暗护送江抚明到达臻园后,他将计就计,放出自己已然性命垂危的消息,好让楚后借机向杨笑天杨家发难。

虽然此一局他微妙地偏向了楚后,难免得罪齐瑜,但让母子情分更加稀薄,对他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至于齐瑜那边……

他再认认真真地装一段时间,总是能够糊弄过去的。

不过话是那么说。

如今齐瑜已经将威林军虎符交给了南宫复崖,待后日将威林军主帅劝服,他就没必要再在他齐瑜跟前装孙子了。

虽然齐瑜从前对他是赏识有佳,为他创设匡正司,给予他重权。

但在实权和血仇面前,屁大点恩情,简直不算什么东西。

毕竟从南宫复崖入宫做太监这一步起,花钱收买灵泱巫祝,说出那一句谶语,齐瑜在江南遭遇刺杀,南宫复崖挺身而出施以救援,成为齐瑜心腹,此后再撺掇齐瑜提拔武将,设立匡正司,与楚后婵娥属做对抗,都是他段休瑾的精心布局。

算计来的东西,哪有那么难割舍,相反,要物尽其用才是。

齐瑜是个治世草包,唯一能让他忌惮的,也就齐宁道那威林军了。

若有朝一日威林军成了他段休瑾的助力,这过家家似的君臣游戏便没必要玩了,或者说,换个角色再玩,他才有兴趣。

天公作美,一切时运都让他占尽,合该舒畅地贪享一日闲。

就是眼下,段休瑾眯起眼看秦认那享受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

秦认一边吃着,嘴还不停地在叭叭叭,“……装病这种事情,虽然能够躲懒爽一时,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什么都能装,就是别装病,装久了,那人真的就有病了——啊!!!好痛!”

段休瑾收回脚,夺过秦认手里的蜜饯,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你最好别在我跟前晃,不然我见一次,踹你一脚。”

——“砰!”

江抚明用力踢了脚合上的朱漆门,朱漆大门砰砰作响。

长孙见山提着一大袋橘子追过来。

“抚明,喏,你要的橘子……段司正今日还是不在府上吗?”

江抚明无奈笑了笑。

是,

也不是。

今天她还是没法在长孙苍凝的眼皮子底下独自溜出来。

长孙见山与她一道出门时,江抚明心里便隐隐有预感,怕是又见不上段休瑾。

她一路上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将长孙见山支到街对面,指使他去买橘子当见面礼,谁承想这秦识也太贼了,门就打开那么条缝,视线也没乱瞟,就指明道:“下次还请江小姐莫要叫男子随行而来。”

江抚明不明白段休瑾伤了个手以后,怎么变得那么矫情,跟前朝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似的,陌生男子一律不准靠近。

这样被拒之门外的戏码又上演了一回,第五天江抚明再来,扒门想要挤进去不得,便形象全无地开始砸起门来。

“段休瑾!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小人做派!”

江抚明吼了一阵,门还是没开。

她握拳抵着大门,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五天过去,她又发起了高烧,但伴随而来的,还有王凭被困宫中的噩耗。

昨日王凭上朝被楚后叫走后,一夜都没有回来。

长孙苍凝急得昏倒过去,整个臻园眼见着是要乱了,段休瑾先前要说是发脾气,她有求于人,顺着他来倒也没什么。

可如今正是危急之时,换做谁,怕是都没法心平气和,况且今日长孙苍凝昏迷后,便没人盯着她出门的事,长孙见山已经没有跟过来了,他还在闹什么?

朱门突然打开来,江抚明身形一晃,差点不稳跌进门内。

好在里头开门的人比较敏捷,伸手扶了一把。

抬头认出来人。

“秦识?”

江抚明喊了一声,“快带我去见你们司正。”

秦认嘴角抽了抽,想要解释秦识乃是他的同胞兄弟,可看着江抚明焦急的神色,想来此刻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此前秦认是知道段休瑾每日耍的什么做派的,如今只能尴尬回话,

“对不住啊,江小姐,今日司正……他是真的不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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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巷。

思文踩着椅子扒着梁上白布哭死苦活,一群人围在她周围,又是哄又是劝的,她全然听不进去,口中喊着“瑾哥”,待看到段休瑾来了,眼睛突然如星辰般亮了起来。

段休瑾掀开遮面的黑袍,抬腿本欲冲上前救她,看到她眼中的光亮,又怕被纠缠上,扭头吩咐道,

“秦识,你去!”

秦识二话不说拨开围了一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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