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轻飘飘,只是轻轻一掠,就像审视一个物件。
宋予初的脸由红转白,脸色像是变成了一张土黄的布料,难看至极。而她的尊严则被自己名义上的公公踩在脚底下来回碾压。
裴敬继续道:“离开阿行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身边带个自闭症孩子还有个疑似心理抑郁的母亲,这样的家庭只会是累赘。不可否认,你是商业这方面的确比你爸有天赋,可有时还是得识趣,把某些不太好的东西摆在台面上也不好看。阿行的确是喜欢你,但是年少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男人都喜欢新鲜感,怎么可能为了年少喜欢而把自己这辈子搭进去?”
宋予初冷冷一笑,扭头看他,笑得深沉,语调轻快:“这么说,裴董这个婚姻时长过久,开始厌恶了?也不知道妈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
“你——”裴敬一噎。
他没想到自己只想让宋予初主动提出离婚,一时口快说过头了。
宋予初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播放一次,正好也将最后一句话录了进去。
裴敬想抢。宋予初后退调出裴言行母亲的微信,笑说:“你敢抢,我就敢发,反正你也不知道密码,就算我发出去了,你也撤回不了。”
“果然跟你父亲一样,耍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裴敬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裴董不也是嘛,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宋予初耸耸肩,掀起眼皮扯出无奈的笑容,“的确,我家里情况是复杂,但您又怎么知道裴言行不乐意分担呢?他喜欢我,也爱我,只要我回头勾勾手指,他不照样乖乖凑上来。”
宋予初笑得张扬,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她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劝道:“裴董,你这么想尽帮法让我主动提离婚,还不如去问问自己儿子,我提离婚,他会不会答应。”
一番话说完,原本站在对面趾高气昂贬低自己的裴敬变了脸色。
他们四目交接,针锋相对,裴敬眼神冷得像冰。他看着这张与宋德六分相似的脸,他们的确是父女,甚至宋德年轻时的脾气秉性也继承了个九成。
裴敬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宋予初:“阿行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比起某人被父母遗弃在外来说,我的话,阿行不可能不听。难不成比起父母,身边这位把他感情耍得好玩的人要重要?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
“妻子而已,没了可以再换个更好的。但父母可是仅此唯一。”
宋予初没想到他枪头调转来这么一手,比起感情还是亲情,这一下,宋予初的确不敢肯定了。
如果换作是她,因为年少的经历,她的选择不可能是父母。但裴言行不一样,他是在父母的爱里长大。更何况,她也不想让他做选择。
父母与妻子……
这个选择,难分伯仲。更何况这段时间她的确没将裴言行的感情当真,甚至随意挑弄觉得好玩。
宋予初侧眸,走廊那处仅剩裴言行一人。他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倏忽之间,她手里手机嗡嗡响起。
在来时宋予初就将手机开了静音,却没有关震动,看着手机页面跳动的名字。
忽而一想,好像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裴言行在主动走向自己。而她,为此并没有为此做任何回应。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他主动的同时,自己没有去同样付出。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裴言行的确是独特的那个。
她很少在情感上这么依赖一个人,亲情友情爱情,经历了成长过程中很多事情以后,这几种亲密关系里,宋予初学会了顺其自然。
不主动、不退缩。
可这一次,她还是渴望抓住些什么。毕竟这个人在她喜怒哀乐并不太多的世界里,实在是占比太多。
可现在,她好像清醒得有点晚了。在他全身心奔赴于她时,她选择的,只是漠视。
宋予初垂眸看着手机跳动的名字,静默几秒,按灭了手机。
站在旁边的裴敬早已不见。宋予初没去在意他究竟去哪,特意绕了一条远路离开宴会厅。
接连几天,裴言行有意来找她。宋予初之所以知道,还是上周熬夜工作,连着三天没回青山湾。好不容易回去休息一趟,青山湾门卫看到她,喊住了他,特意叮嘱一句。
——这几天总有个男人在找你。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裴言行。
他不仅来找过她,甚至给她打了好几十通电话,宋予初一个都没有接。
没拉黑也没关机,就这么放在旁边开着静音。
助理在隔天给她递交一份资料,看她欲言又止的姿态,宋予初瞄了她一眼,平静道:“有话就说。”
“宋总。”安安舔了干涸的下唇,“您真要与裴总离婚啊?”
怕宋予初觉得她多管闲事,临时特意摆手解释:“我不是想过问宋总的私事,只不过单纯觉得裴总对您是真的很好。我知道现在网络上面有很多抨击您与裴总婚姻的言论,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裴总对您的感情吧?”
宋予初拿过离婚协议书随意翻看了几眼,闻言没抬头,只轻笑道:“你觉得我是因为网络上的言论,所以就跟裴言行离婚?”
安安不敢明说,小心打量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婚姻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宋予初说,“婚姻不是只有爱与不爱,还有合不合适。就算我现在义无反顾相信他爱我,但又怎么能确认未来不会变心。感情、信任、家庭、孩子、父母,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婚变的因素。说直白些,我与他离婚,只是单纯觉得我自己不是一位适合结婚的女人。他主动,我逃避。他付出,我默认。他爱我,我沉默。”
她扯出一抹苦笑,“换作是我,我都觉得累。更何况主动这么多年的男人呢?”
安安沉默片刻,神情认真道:“那宋总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裴言行是那个另外呢?”
“你觉得这几率会是多少?”宋予初抬头问她。
安安一时哑口无言。
宋予初理解,轻轻笑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已翻到最后一页。她拿起旁边的签字笔,摘下笔帽,笔尖在空中停顿一秒,最后快速在女方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宋予初。
笔迹工整端正,字体瘦小含蓄。
抬头看到安安眼底的愣然,无奈叹了口气,“没事,你还年轻。可不要因为我这么说就封心锁爱、不相信感情。”
青春年华,总得要对未来有所憧憬。
宋予初合上笔帽,手撑着办公椅站起身,拾起桌面上的离婚协议书欲要往外走。
安安见她拿走离婚协议书,微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提起另外一件事:“可是裴总现在不是在滨海吗?”
这还是前天裴言行来公司找宋予初,因没有预约上不去。正巧安安帮宋予初办事回来,被楼下守株待兔的裴言行抓个正着。
时刻谨记宋予初叮嘱的安安,面对裴言行,只能硬着头皮告诉他,宋予初现在在滨海出差。
许是知道她是宋予初助理,裴言行没有任何犹豫便出发去滨海市。
宋予初莞尔一笑,“就是趁他不在京北的时候才好办事。”
要是他在,这协议书还没签就得被他按在别墅里搞那一套金屋藏娇。裴言行那折腾劲,她可不敢在他面前轻举妄动,惹毛他。
宋予初平生从未独自来过裴家老宅,却没想到第一次是为了离婚而来。
既然不能主动找上裴言行,那只能假借他人之手转交。而裴老爷子便是最合适的那位。
她特意找了个裴言行与裴敬都不在老宅的时间点过来。要不然被裴敬看见,指不定又得对她一顿冷嘲热讽。
宋予初说明来意,管家带着她去了后院竹林小亭下。裴老爷子自年轻便独爱竹,到了晚年更是爱到骨子里。
来到亭下,亭子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堆未剥壳的细笋。裴老爷子手边放着一个竹篮子,里面笋肉白嫩光滑。
听到动静,老爷子并未抬头,只用余光一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一叠薄薄白纸。
他问:“来找我老人家,是有什么事吗?”
宋予初抿唇,抬脚走近,将手里的那叠白纸放在的空桌上,放好后退一步,轻声道:“麻烦爷爷将这个交给裴言行。”
管家上前翻页,刚翻到第一页,最上面明晃晃的“离婚协议书”格外显眼。
裴老爷子毫无波澜,轻描淡写瞄了一眼,问她:“这是想好了?”
管家则愣在原地,几秒后不可置信抬头看宋予初。
宋予初点头,“对的,已经想好了。”
“为什么不自己亲手交给他?”老爷子又问。
“因为……”
宋予初抿唇,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这次老爷子抬起头看她,“因为怕他不离婚,甚至强迫于你?”
宋予初沉默,垂落在身前的手指攥紧,拇指细细扣着掌心的纹路,左右摩挲。
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手里剥笋动作不停,“你都知道他什么德行了,怎么就觉得换我老人家去通知就不一样了呢?小初啊,你也是知道阿行这个人,不乐意的事情换谁都没用。”
宋予初垂眸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
老爷子又看了她一眼,下巴朝前面石椅微抬,“坐下吧,站着说话,我老人家脖子疼。”
宋予初乖巧遵从。
见人坐下,老爷子继续说:“是因为最近网络上的言论?”
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一时间没回答,那想来是有这原因了。
自从裴敬毕业之后,裴老爷子便慢慢放权回归老年生活,很多事情只是听那么一说,鲜少去特意打听虚假。
而裴家与赵家的合作愈发频繁,这可是在早年裴老爷子与裴敬掌权时压根不可能出现的事。虽然两家关系不算太疏离,但也近不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两兄弟的老父亲干了什么。平时请人做客也是,毫无规矩可言,明知道裴言行已然结婚,还要人单独去带着那未出阁的赵小姐。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靠卖儿子求富荣?
真是越活越古代了!
裴老爷子没说话,侧头眼神示意身旁管家。管家心领神会点头离开此处。
“那些言论,你压根不用太在意,无非就是最近雨水太多,有人浸满了脑子,过几天就好了。”
宋予初略显惊讶,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在骂人。骂人脑子进水。
她略微猜想到骂谁,却没明说。
明知道老爷子这么说是在安慰她,可她心里还是犹豫,沉思片刻,低声道:“他能遇到更好的。”
顿了一秒,继续说:“至少是比我好的。”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思维,考虑得太多。”裴老爷子道,“你们现在的婚姻有障碍吗?除了他那不干好事的爹。”
宋予初摇头,“没有。”
“还是这臭小子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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