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是宋采舟病倒了,好消息是席棹已经恢复到可以返工的程度。

因为不放心宋采舟,他硬生生拖到了期限的前一天才启程回剧组,回程之前两人趁着难得的大晴天到了北山公墓。

在一座新坟前,席棹跪着,手掌轻轻抚着墓碑上的刻字。本来在案件没彻底了结以前是不能直接下葬的,但一来火灾案中能从死人身上挖到线索的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更不用说是像这次这样全都烧干净了的极端情况,二来包括他在内的五名受害者家属都希望能尽早安葬亲人,还有柏律师和宋采舟从中帮忙,最后调查组那边还是松了口。

“案子我会让人一直跟进的,你别担心,好好拍戏。”宋采舟虚弱地靠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脸上没什么血色。

他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起身,垂眼深深地看着碑上的那两个名字。他对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感情,更多的是某种责任。因为自己占用了席棹这个身份,所以理所当然的要为席棹的父母照料晚年,即便是无意识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晚年。

本来他以为最坏的情况无非是他们没那么幸运熬不到醒来,却没想到竟然会和火灾案扯上关系,甚至这场火灾发生的没有一点预兆,让他连预防都无从做起。

所以他才会在事件发生后一闭上眼就做噩梦,从某种程度上说,比起亲眼目睹事故现场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更觉得那是自己心里浓重的愧疚具象化了。

“好,有进展随时告诉我。”

......

杀机剧组现场,席棹的回归引发了一小波热议,尤其像小马这样之前就和他关系不错的,更是在收到消息后就眼巴巴地等着,看到他下车后第一时间就围过去,把还沾着露珠的花塞进他手中说:“席哥,欢迎回来。”

他拍了拍小马的肩膀:“谢谢,让你受牵连了,对不住啊马儿。”他知道先前对方在社媒平台上公开为自己说话,导致被一大批网友抨击什么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之类的,关键那些网友也只是被刻意引导带歪的群体,真要追究反倒不知道该怪谁。

“说这些,见外了啊。”小马伸手揽上他的肩往片场里走,“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拼了命的赶进度,就是为了等你回来以后压力能轻些。”

他鼻头一酸,在看到片场的置景后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里已经恢复成了他离组前的样子,但从一些边边角角还是能看出赶工的痕迹。

小马笑着说:“谁都没信网上那些舆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呢,之前投资方的人来视察的时候明里暗里嘲讽你,被组里大伙儿好一顿奚落。”

“你们胆子是真大,还敢奚落资方的人。”他忍不住笑,“崔导也由着你们胡来?”

“那有什么,崔导自己都不给资方好脸色瞧,谁让他们总是想插手拍摄的。”小马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喏,那就是最大的投资方过来跟组的家伙,叫林呈燚,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说话做事是真让人膈应。”

很快他就知道了小马说的“膈应”是怎么回事。

拍摄现场道具多又人来人往的,免不了灰尘满天,大部分人戴着帽子都灰头土脸的,但林呈燚浑身却是光鲜亮丽,用小马的话说就是“以为这是走红毯呢骚哄哄的”。

等人走近了,他注意到对方身前那只领带夹是今年秋季的某个品牌限量款,单有钱还买不到的那种。林呈燚在他面前站定,用一种打量的目光扫了眼他抱着的花,然后皱起眉心说:“你就是席棹,我花粉过敏,把这东西扔了。”

“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礼物。”他也打量起对方身上的衣饰穿着,也皱起眉心说。

林呈燚的眉心皱得更深了:“所以呢?风信子是什么很名贵的花吗?”

“林先生只会用金钱来衡量东西的价值吗?那你应该去银行工作,那里一定能满足你的这种癖好。”

林呈燚微仰了点头:“你提价值,那你知道这次因你而起的事,项目组背负了多少损失吗?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那就是资方代表一切,资方的眼光代表市场的眼光,资方的眼光决定你们这些人的价值。”

“是吗,我也有件事要告诉林先生你。”他轻按住身边小马躁动的手,不疾不徐道,“影视行业是由观众来筛选作品,观众来审判我们这些人的价值,观众的反馈代表一切,他们看到的永远是呈现出来的作品本身,至于资方是谁。”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资方,A不乐意B巴不得的例子多了去了,这家不行就换一家。另外,林先生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出现在我们这种场合,晚宴或者银行金库更适合你,当然考虑到你自己的意愿,最适合的或许还是印钞厂。”

说完他挑眉点头示意,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小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席哥,我发现你嘴也挺贱的。”小马乐得合不拢嘴,“你看到他刚才一脸便秘的表情了吗,爽。”

他把花递给早已在一边待命的林善善:“拿个瓶子好好装起来。”接着轻敲了下小马的脑壳,“你是跟我对戏不是跟他对戏,他的表情有什么值得揣摩的,走了。”

戏份补拍的时间确实比他想象中宽裕不少,知道这是大家共同努力争取到的结果,他也就更加不想辜负这份心意,尽量都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争取每天都多拍几条追平进度。

两周下来他不仅把先前落下的进度赶上,还额外补了一些空镜和单镜以作备用。

“过!”崔琳喊完后把众人叫过去聚到一起,宣布道:“接下去就是全篇最重头的火场戏,实景绿幕都有,之前已经给你们打过预防针了,有没有觉得害怕不敢上的,现在提出来还有临时安排替身的时间,等开拍了就决不允许退缩,梗着脖子也要给我拍完,明白吗?”

“明白!”等了好几分钟,没一个人站出来,于是崔琳欣慰地笑了:“感谢大家为了作品的完成度付出的所有努力,咱们一起加油!”

解散后崔琳特意叫了席棹过去,给他倒了杯罗汉果水:“你家里的事我从宋总那儿知道了,节哀,接下去的戏千万不要勉强,感觉不舒服就马上提出来,我留了一个月时间出来就是为了磨好每一点细节,现场我也会让晟贤全程替你盯着,不要担心耗材什么的,资方那边给的预算本来就该这么用。”

他哭笑不得:“崔导,我怎么记得你之前没这么啰嗦呢,你这样老担心我这那的,我都怕到时候出岔子的不是我们这些演员而是你了。”

“滚蛋。”崔琳笑骂道,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换景后所有演员跟着一起布置了新的片场,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包括消防设备在内的每个角落,因此没人敢走神,席棹和饰演男主的演员更是一点不敢松懈,每天至少要踩三遍走位,确保和最顶上的各个消防喷淋头的位置分毫不差。

除了绿幕以外的戏崔琳都会预留出比正常更久的走戏时间,主要是为了实地测试喷淋系统能否正常使用,小马还为此打趣过:“席哥你看林呈燚的表情,崔导是故意多安排一遍的吧,多花点钱可急死这些资本家了。”

这哪是一点啊,烧钱还差不多。他看着脑袋顶上各种设备密密麻麻扎成的棋盘格似的线路,还有现场到处都是的灭火装置,在心里感慨,能进崔琳的组真是太好了。

这天正常走完戏,等把场地上的水都吹得干透以后,他和男主演再次收拾完毕走回场中,调整好站位后打了个手势,防火布被撤掉,周围散落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和木头搭建的房子表面开始冒出一点火星子。

火势还只有零星几点并不明显,镜头经由摇臂向下拉,取到了两人的半身。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最好的兄弟会是凶手。”男主演颓然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席棹面无表情地搓起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扳指并不合手,箍得他指骨一直密密麻麻的疼。

“兄弟?”他扯了下嘴角,表情却有些茫然,“你当我是兄弟?”

“我当然!”男主演往他身前靠近了半步,“别动!”被厉声喝止后僵在了原地,手还抬在半空。

他拇指扳下击锤柄,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对方,食指指腹已经搭上扳机略微使力:“你当我是兄弟,当年为什么没有亲自到救援现场。”

男主演往后退了半步,同时他往前走了半步。

“你当我是兄弟,为什么给下属的命令是先救隔壁那个女人。”

男主演又往后退了一步,他也再往前走了一步。

“你当我是兄弟,为什么对你的嫂子见死不救,说啊!”他咆哮着朝边上的木堆扣下扳机,几乎是同一瞬间,男主演向后踉跄了两步,然后跌坐在地上。

“因为她怀孕了!”男主演红着眼喊道,“哥,她怀孕了!嫂子是女警有独自脱困的可能,可一个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妇没有!”说着哽咽起来。

他的脚步顿住,枪口却未动分毫。等到周围隐约升起熟悉的热度,他手腕一摆,枪口顺势往边上点了点。

“站起来,往那边退,我说停下才能停。”

男主演在爬起、举着双手后退的过程中,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都知道这场快结束了。

“停。”他说着,目光温柔下来,看向对方身后的墓碑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把她和那个孩子都杀了,让她们去给你嫂子陪葬。”

在男主演震惊且逐渐瞪大的眼神中,他再次扣下扳机。

“卡!速度换位!”崔琳的声音透过喇叭传进来,男主演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后火速爬起来撤出了现场。

他还没来得及喊对方披上准备好的防火布,崔琳透过喇叭显得特别机械的声音再次传来:“席棹准备!倒计时五秒!五!四!”

他只得火速调整状态,在心里默默倒数到一以后晃了下身体,失力跪倒在墓前,往前膝行了两步后抱住墓碑把头侧靠在上面,咧着嘴角喃喃道:“不怕,然然不怕,我很快就来陪你。”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已经完全烧起来的周围,放空了眼神抬头往上看,等着拍到足够的镜头后崔琳喊停。

“卡!速度开喷淋席棹准备撤出!”

听到指令后他站起身拍去裤腿上的泥巴木屑,刚一转身却被蹿来的火舌猛地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本能就已经给出了反应,接连向后直到贴上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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