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很香。
清苦中隐约回甘,像是经年药柜里混合了无数药材后沉淀出的独特香气,掺杂了一丝奇异的温润暖意。
这味道唐九霄再熟悉不过,在那些比当下更亲密无间的时刻,这股香气,曾长久萦绕在他鼻端,经久不散。
她已经有多久,不曾这样主动贴近他了?
就当这股气息,随着那句轻问拂过他耳畔的刹那,后颈处骤然传来一点尖锐刺痛。
察觉到不妙的同时,唐九霄瞳孔骤缩,当即想要提气,却只觉内息一滞,一股刺骨寒意自颈后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更遑论回头。
沈卿云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无波无澜,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而后,她抬起手,轻轻施力,拔去了他后颈那根细如牛毛的针。
近在咫尺,唐九霄在她清凌凌的眼瞳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因惊怒而扭曲的倒影,以及身后阴影里缓缓显露出的另一张面孔。
“果然只有你,能让他毫无防备。”
隔着牢门,唐二白将一枚吹筒收进袖中:“这手请君入瓮,当真妙极。”
沈卿云单手扶住浑身僵硬,正缓缓倒下的唐九霄,脸色苍白:“怎么是你?崔衍呢?”
依照先前反复推演的谋划,此刻持吹筒藏于昭狱,接应她发难的人,本该是崔衍。
唐二白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吐出五个字:“他到底姓崔。”
平淡无波的一句话,昭示了当下急转而下,已然失控的局面。
沈卿云扶着唐九霄肩头的手指收紧了一瞬,指节隐隐发白。
“这如何能怪我呢?”
见她长久说不出话来,唐二白似乎觉得有趣至极,转而看向动弹不得的唐九霄:“一切的局,可都是出自沈医丞之手。是她先寻上我母亲,又是她定计要利用你入局……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轻飘飘的语气,含着显而易见的事不关己。
锥心的疼痛与更甚于经脉中肆虐的刺骨寒意,唐九霄吃力地咳嗽了几声,额角渗出冷汗。
约莫是觉察到他的苦楚,沈卿云扶住他肩胛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心神激荡之下,竟一时卸了力道。唐九霄便顺势彻底倒进她怀里,头倚在她肩颈处,喘息声沉重。
唐九霄勉力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面色苍白的女子,忽而极轻地笑了声,低声问她:“这毒……是你给的么?”
沈卿云眸光猛地一颤,唇瓣剧烈颤抖着,面对他此刻平静的质问,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自然。”
谁知,竟是唐二白洋洋得意地替她给出了答案:“当初我不过稍加点拨,教了几个偏门的毒方,她便能举一反三制出这毒药,不愧是四时谷弟子,果真青出于蓝。”
他稍稍一顿,目光在相拥的两人间逡巡,最终落在沈卿云脸上:“到底也沾了点师徒情分……沈卿云,就像当初在地牢里一样,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既然这么恨他,何不亲手了结他。”
唐二白刻意停顿,欣赏着沈卿云愈加惨白的脸色:“杀了他,我便放你出昭狱,如何?”
虽然浑身经脉被封,动弹不得,唐九霄却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揽着他的手臂,竟在唐二白话音落下时,下意识地收紧了。
那力道带着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极力压抑的心绪。
她到底还是舍不得。
这个认知,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某处近乎扭曲的狂喜。
死亡的逼近,背叛的痛楚,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竟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极致的愉悦、欢欣与满足。
种种激烈到近乎癫狂的情绪在闭塞的胸臆间冲撞翻滚,让唐九霄止不住地弯起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而低微,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般的轻松。
“杀了我吧。”
他一边笑,一边努力仰起头,近乎温柔地望近她充斥着悲哀的眼底:“阿云……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的。”
他如此坦然,甚至带着献祭般的狂热,全然没有反抗或怨恨的意思。
沈卿云先是一怔,仿佛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紧接而来的,巨大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悲凉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这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叫她如何……如何下得去手。
沈卿云闭了闭眼睛,将泪意生生憋回眼眶。
她定定地看着他,喉头哽咽着,终究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不能。”
“假惺惺地演什么呢?”
尚未等唐九霄有所反应,牢门外的唐二白脸色骤然阴沉,语气尖锐而刻薄:“怎么?他现在服个软,说两句要死要活的疯话,你就心软了?下不去手了?”
眼前这刺目的景象几乎令他深恶痛绝,一股混杂着嫉恨与暴怒的邪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凭什么?一个疯女人生下来的贱种,从小到大抢尽风头。临到死了,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宁可自己身陷囹圄也要护着他?!
真心?真爱?
真是天大的笑话!
唐二白向前一步,几乎将脸贴在铁栏上,讥笑着质问:“沈卿云!你好好想想!想想这个疯子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再想想胡绥是怎么死的!他的血难道就白流了吗?!你口口声声的兄长,他的命,难道还比不上这个害死他的人的几句屁话?”
逼迫的话宛如冷水浇头。
他怎么敢……他怎么有脸,提起兄长的名字。
沈卿云面无表情地抬目,看向门外那张写满不耐和算计的脸:“唐二白,你这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愈加出彩了,当初兄长的死,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
“是我做的,又能如何?”
唐二白的声音在囚室里回荡,是某种理所当然的恶意:“难道他唐九霄就干干净净,毫无责任?你想想,若没有他,那枚解药不就能救你那大哥了?说到底……”
他话锋一转,直刺她最痛的软肋:“责任不是在于你么?不是你医术不精,怎么会救不了他。”
令人作呕。
沈卿云胃里止不住地翻搅。
恶心与某种无可奈何的荒诞感令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剧烈。
“阿云,别难过。”
就在这窒息的对峙里,唐九霄依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先前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希望当初死的人是我,至少,你现在会高兴一些。”
沈卿云终于再也克制不住。
视线瞬间模糊滚烫,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顺着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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