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汤熬得浓香,姜味辛辣,野菜带着清香,咕嘟翻滚间蒸腾起一片雾气,和着冷风,反倒更显温暖。
流民们本还有些踟蹰,待第一个人尝了一口,眼眶立马红了:“有……有盐,汤里有盐,还有姜……”
他抬头望了眼面前沉默打汤的中年妇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喉头滚动,眼泪啪地一声掉进碗里,混着汤水一同喝下。
“快排队,听指挥,按顺序来!”少年孙冬生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眼神虽严厉,却也透着不忍。
没一个人抱怨。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排起队,呼吸间都带着汤香的热气。
轮到孟阿翁时,他弓着背,捧着两个旧瓷碗,走到打汤口,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好意思:“那啥……姑娘,我能多要一碗不?不是贪嘴,是我孙女……她晕着呢,实在走不动了,我替她打一碗。”
站在锅边打汤的是在柴营救出的杨秋菊,一个爽利的中年妇人,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秋姨。”平静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林青禾走了过来,目光不重却正好落在孟阿翁和他身后的孟听松身上。
“他们一家我记得。”林青禾淡声说道,“给他们多打三碗。”
“好咧。”杨秋菊没再说什么,麻利地舀了三碗热汤递过去。
孟阿翁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鞠躬,声音都颤了:“谢谢,谢谢恩人,老朽替儿媳孙女们谢您了……谢谢您。”
林青禾只是微微点头,没多言,转身就走了。
她记得这家人。五口人,从最早那几日就在她们队伍后头远远吊着。
那老者虽衣衫破旧,可一言一行透着读书人的样子,不似寻常乡民;两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子瘦得厉害,却都神情清明,不像一路上见过的那些神志迷糊、眼神呆滞的流民。
孟阿翁望着林青禾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激,又暗暗敬佩。他拉了拉儿子的袖子,小声道:“看见没,咱们不算跟错人。”
孟听松点点头,一言不发,端着汤碗快步往回走。
不远处,火光中,孟蘅芜正用手背给妹妹擦汗,李漱兰张罗着铺开一张薄毯,小心扶着女儿坐起身。孟采薇脸色惨白,但闻到热汤的香味时,眼皮微微动了动,睫毛颤抖了一下。
“快,让她喝两口。”孟老翁一把端上来,吹了吹,送到孙女唇边。
这一口汤入口,带着姜的辛辣,咸中带鲜,烫得牙齿都发酸。可孟采薇却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真暖……”她低声喃喃一句,眼角有泪落下。
而不远处,更多的流民也都端着汤碗坐在火堆边,衣不遮体的人用手捧着热碗,仿佛捧着一线生机。
有人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有人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仿佛在细细咀嚼着人世间最后一丝温情。
林青禾站在远处,望着这些蜷缩着的身影,目光沉沉。她心知这一碗汤并不能救所有人,但能救一点,是一点。
她不能把所有人都带在身边,但可以让一些原本就没坏心的人,不至于在绝望中变成刀口上的恶徒。
夜风凛冽,火光温热。
她转身,对林青山说道:“明天开始,盯着这些人。他们的反应和动作,都记下来。”
“是。”林青山点头。
她不是在施舍,是在挑人。这个冬天太长,她要的,是能熬到春天的队伍。
*
寒夜已深,风裹着林间的霜气,从营地边缘轻轻卷来。
林青禾正在帐篷里,搂着小青麦,慢慢讲着故事:“那只灰扑扑的小鸭子,总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合群,可它不知道,其实它根本不是鸭子……”
她说得温柔,小青麦却已经靠在她怀里昏昏欲睡,小小的身体蜷在棉被里,脸蛋红扑扑的,只偶尔嘟哝一句:“姐姐,丑小鸭后来变好看了吗?”
林青禾低头轻笑:“嗯,后来它变成了一只漂亮的天鹅。”
一旁的林杏枝正坐在火塘边,借着帐篷缝隙透进来的火光,细细缝补着一件薄棉衣,手指灵巧,一针一线十分利索。
“这件你别动,我给青山缝好后,你明儿把你那件也拿出来,我一起收拾了,天儿越冷,这些也穿得上。”她说着,把线头咬断。
林青禾点点头,正要接着讲下去,帐篷外忽有脚步声传来。
“林姑娘,有人找你。”是刘榆的声音。
林青禾轻轻将小青麦放平,给她掖好被角,然后披上外衣出了帐篷。
夜色中火光闪烁,营地被分成五块,各自围着火堆取暖。
她们一家人少,帐篷也是最小的一顶,却因人数少、方便打理,反倒搭得最结实。那面厚实的门帘一放下来,里头就成了个独立小天地。
走到最外侧的火堆边,林青禾就看见林青山正站在那儿,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
“姐,”林青山压低声音,“这位阿翁,说想见你。”
孟阿翁见她出来,急忙上前作揖行礼:“林姑娘,在下孟明远,冒昧打扰,还请勿怪。”
林青禾一怔,立刻上前扶住他:“别这样,快别行这么大礼,夜里寒气重,您老有话不妨直说。”
她看得出这人身份不俗,哪怕如今身着旧衣,风中颤颤巍巍,举止间仍透着几分旧日读书人的谨慎与端方。
孟阿翁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抬头,仔细看了林青禾一眼。
火光下,他的眼神清明,语气沉稳而压抑:“林姑娘,可知宁远城……已经陷落了。”
林青禾骤然一惊,背脊一紧,神色霎时凝重下来。
宁远城,那是宣朝北部九大重镇之一,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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