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落志得意满的大笑声,还在狭窄的谷口回荡。
山崖之上,林浩那十名亲兵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手臂肌肉贲起,将手中沉甸甸的陶罐奋力掷出。
一百个黑乎乎的陶罐,在空中划出一百道凌乱的抛物线,越过数百名乌桓骑兵的头顶,狠狠砸向了他们后方最密集的马群。
“啪!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山谷里被无限放大,密集得如同腊月里爆开的炒豆。
那声音,对人来说只是有些刺耳。
但对那些早已因缺盐断料而焦躁不安的战马而言,却不啻于死神的催命符。
一匹战马受惊,猛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
它的恐慌,像瘟疫一样瞬间传染开来。
“唏律律——!”
凄厉的马嘶声此起彼伏。
成百上千匹战马疯了一般地开始冲撞、踩踏,它们甩动着头颅,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顷刻间乱成了一锅沸粥。
乌桓士兵们被自己的坐骑撞得东倒西歪,咒骂声、惨叫声和马匹的悲鸣混杂在一起,彻底淹没了邑落的笑声。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邑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惊怒交加地拔出弯刀,试图弹压混乱,但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在这片巨大的混乱中,渺小得可怜。
就在此时,薛万彻那只高举的右手,狠狠劈下!
“给老子放!”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谷口两侧的山林中炸响。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呼啸,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谷口位置的乌桓先锋。
猝不及不及的乌桓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紧接着,是数十个被点燃的火把,拖着长长的焰尾,被扔进了乌桓军阵中。
干燥的皮甲和马匹的鬃**瞬间被点燃,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轰隆隆——”
山林两侧,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和巨石被推下。
巨大的石块裹挟着万钧之势,砸进拥挤的人群,瞬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粗壮的滚木横冲直撞,将乌桓人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一点点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前进的道路,被火焰和尸体堵死。
后退的道路,被自己人惊慌的马匹踩踏成一片炼狱。
五千乌桓精骑,就这么被死死地钉在了这片开阔却无处可逃的盆地里。
“有埋伏!有唐军!”
“冲出去!快冲出去啊!”
乌桓人终于反应过来,恐惧彻底取代了他们脸上对宝藏的渴望。
可他们往哪里冲?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和冲锋。
而在这片被堵死的山谷里,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反而成了最致命的累赘。
“一群废物!反击!给老子反击!”
邑落气得目眦欲裂,他一刀砍翻了身边一匹失控的战马,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他身边的亲卫队还算精锐,迅速结成一个圆阵,护住了他,开始弯弓搭箭,朝着山林中胡乱射击。
但他们的反击,在精心准备的伏击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操**,轮到老子们上场了!”
薛万彻将手中的强弓往地上一扔,抽出腰间那把厚重的横刀。
“弟兄们,跟我下山,剁碎这帮杂碎!”
他一马当先,从山坡的密林中冲出,身后跟着九十名同样打扮的“马匪”。
这支队伍,不像正规军那样队列整齐,他们三五成群,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从山坡的各个角度,狠狠地扎进了乌桓军混乱的侧翼。
他们没有喊杀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利刃入肉的闷响。
一名乌桓百夫长刚刚组织起十几个手下,试图朝着谷口突围,薛万彻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那百夫长怒吼一声,举刀便砍。
薛万彻看都不看,侧身避过刀锋,手中的横刀顺势一抹。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脖腔里的血喷出数尺之高。
周围的乌桓兵看得胆寒,还没来得及反应,薛万彻身后的“马匪”们就已经扑了上来,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他们。
这就是**。
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性的**。
这些所谓的“马匪”,每一个都对乌桓人的作战方式了如指掌。
他们专找乌桓军官下手,专挑对方阵型衔接的薄弱处撕咬。
他们的刀法狠辣而高效,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每一刀都奔着要害而去。
就在乌桓军的混乱即将达到顶峰时,山崖之上,第二波“礼物”到了。
又是几十个陶罐被扔了下来。
但这一次,陶罐里不再是空的。
“啪啦!”
陶罐碎裂,一股黄色的粉末和刺鼻的浓烟,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咳咳……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那股由硫磺和辣椒粉混合而成的烟雾,辛辣无比,熏得人眼泪直流,喉咙里火烧火燎,完全无法呼吸。
人和马,都在这片黄色的毒雾中剧烈地咳嗽、翻滚。
刚刚勉强维持住的阵型,再一次彻底崩溃。
邑落也被呛得连连咳嗽,他用袖子捂住口鼻,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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