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求仁得仁
喧嚣的水榭边上，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会，周遭气息凝滞了一瞬。
萧谌纵然拜在恩师崔相名下，可与崔家的人却并无过多交集，和崔既明每每遇见，两人都是淡然的点头之交，鲜有像如今这般，双方似乎都暗含着无尽的交锋。
倒是平生难得让萧谌品出了些许护犊子的意味，若他没记错，崔既明和镇北侯府的徐晏如，也就是他曾经的大舅子交情不浅。
他如今这般，仅仅只是出于对友人妹妹的关怀，还是多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愫？
崔既明不躲不闪，坦然直面的迎着萧谌的视线不退让半分，甚至还隐隐暗含几分的审视意味。
却在触及萧谌那身玄色衣袂时，不由地蹙了蹙眉，崔既明清明的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那日渡头边上，她目光所及之处，也曾有这样一角玄色衣袂翩然而过。
男子心下了然，隐隐猜测到方才徐明绯的失态是因何故。当下也顾不上萧谌做何感想，动作略微急促地退出了水榭边。
萧谌望着水榭那头接连匆匆离去的两人，呼吸不受控地纷乱起来。
见一旁小道上，青云朝自己微微点头，自知其将事情安排妥当，和长宁公主周旋的耐心也几乎耗尽。
萧谌血迹凝褐的手被在身后，朝长宁公主告辞，“公主，舍妹初来乍到汴都，臣颇为忧心，先告辞了。”
长宁公主言语一滞，眼眸微眯望着从容离去的身影，在无人窥探的角度，温婉的面容竟逐渐扭曲变形起来。
枉费她先前还自以徐明绯离去萧谌无动于衷，不禁暗暗欣喜，可如今走了个徐明绯，又来了个表姑娘？
曾经她连徐明绯都不曾放在眼里，一个不知出身江南何处的破落户，竟然在无声无息间住进了萧府……
***
另一边，徐明绯掩着泪眼，慌不择路地逃离水榭那片让他无地自容的地。
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躲到了一片僻静的岩石堆砌的假山后。
四处静谧无垠，女子背靠粗砾的岩壁，脱力下坠，捂着窒闷的胸口跌坐在草地上。
徐明绯双膝蜷缩起来，强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抑压不住，浑身颤抖着埋头无声痛哭。
数月来自以为是的执拗，愈发频频不由自已的患得患失，还有那些可笑的欲擒故纵的小把戏，都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也不知埋头蜷缩了多久，徐明绯似流淌干了眸中的泪水，喉间嘶哑滚烫。
丝丝凉风掠过吹散了些许萦绕脸上的热意，女子幡然抬眸，天上不知不觉间乌云密布，恰如自己当下喘不过气来的心。
女子惨白着脸，心口处那股窒息的剜心之痛又接踵而来，一下接着一下狂袭而来，她死死揪着胸前的衣襟，纤细的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心悸而亡，徐明绯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这段时日可笑至极。
她再也不要这般患得患失下去了，女子蓦地就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伸出控制不住哆嗦的手，堪堪勉强擦干面上的泪痕。
她总该为这段无疾而终地感情，挣来一个解脱。
姝元公主先前闻听到崔既明的禀告，忧心忡忡地招来下人找寻徐明绯的下落。
终于是在假山后觅得那个失声痛哭的脆弱身影，她不敢上前打扰，只是暗暗挥手屏退周遭的来往的人。
自己却只带着贴身心腹，默默地守在假山外，待假山后的啜泣声逐渐减弱，乃至消失。
四周又趋近静谧无垠，姝元的忍耐不禁告罄，正要上前查探个究竟。
却见假山旁，徐明绯煞白着脸，挺直腰杆强撑着从假山后走出来。
姝元公主慌忙地将人扶住，觑了眼徐明绯的虚弱的脸色，“这是怎么了？不若，我遣人先送你回镇北侯府？”
却见徐明绯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她嗓音嘶哑着开口，“表姐，他可离开了？”
姝元公主闻言，黛眉微蹙，心却愈发的往下沉了沉，此事的打击似乎远比料想的要大得多。
他们或许，都低估了徐明绯对萧谌的那份感情，也低估了徐明绯的执拗。
她大抵也猜到徐明绯此问何意，无非为求一个心死，好让自己得一个解脱。
“并未离去。”无奈叹了几息，心有灵犀般止住了徐明绯还未问出的话，“我唤人带你过去。”
徐明绯红肿的眼眸似无波的古井，面上神色晦暗，只微微点头……
***
徐明绯带着汀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姝元公主的身后，却大半的身子都倚靠在汀兰身上，捂在心口的那双手更是几乎没离开过。
额间的冷感愈发沁得密密麻麻，无处不彰显徐明绯心头此刻承受的痛楚，可她却自虐般不曾停下片刻，反而加紧了身下的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道凭栏而立的修长挺拔的玄色身影，终于映入徐明绯眼帘。
女子怔然地望着萧谌，她似乎好久没见过他了。
久到，似乎隔了整整一辈子那般。
胸口的剜心之痛奇迹般蓦地消散了，连带着从前的眷恋和悸动，似乎都一同在此刻逐渐消散了……
徐明绯挥了挥手，无声屏退了两小丫鬟，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玄色身影走去。
萧谌凭栏而立，估摸着青云那边的行事，明明计划万无一失，明明……
可不知为何，满脑子仍不受控地涌入先前水榭边徐明绯踉跄掩面离去的画面，心头没由来地泛起几分浮躁。
甫一听到身后的动静，萧谌下意识地拧眉转身，望着近在眼前微微垂眸，脚步停在半丈之外的女子，呼吸没由来地一滞。
察觉到萧谌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徐明绯攥了攥手中的锦帕，心下倏然就变得坦然起来。
因着方才长时间的啜泣，嗓音不经意间染上了沙哑。
她缓缓抬眸，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子，神色异常平静，轻轻唤了句，“萧谌。”
女子妆面上尽是若隐若现的半干泪痕，那双总是染着明媚娇嗔笑望着他的桃花眼，此刻却通红肿胀，眸色幽幽氤氲着欲出的水汽。
乌瞳深不见底，一错不错地映着萧谌的身影，似在等最后的判决，不知何时已然变得黯淡无光。
萧谌的眸色凝滞了一瞬，耳畔就听见徐明绯无悲无喜的扣问，“这段时日，你对我近乎避如蛇蝎，我在你心中，当真那么不堪么？”
“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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