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8
两个小雪球。
千里迢迢!长途跋涉!
从楼上到楼下,从厨房到车库。
最后在杂物间门前,停下脚步。
“嘿咻!终于到了!”
矮墩墩的林小饱,抱着同样矮墩墩的保温桶,站在高大的铁门前。
大爸爸就在这里面!
他走上前,腾出一只小手,有礼貌地拍拍门。
“大爸爸,快开门!我和爸爸来给你送饭啦!”
可是杂物间里,无人应答。
大爸爸不理他。
林小饱皱起小脸,歪了歪脑袋,要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里面的动静。
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捂住他的小脸蛋,把他的脑袋转回来。
“小饱,大爸爸都没有钥匙,怎么给我们开门?”
林早趁机捏捏他脸上的肉肉。
“而且我们和大爸爸说好了,不能随便把门打开,你忘记啦?”
“没有忘记,也没有‘随便’。”林小饱理直气壮,“现在是午饭时间。不把门打开的话,大爸爸要怎么吃饭呢?”
林早眼珠一转,故意说:“想想看,发挥你的聪明才智。”
“嗯……”林小饱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我们把饭和菜压成大饼,从门缝里塞进去!”
“噗——”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
“干嘛笑我?”
“因为你太可爱啦。”
林早最后捏了一下他的脸,把手里的饭盒交给他。
“不过大爸爸不爱吃饼,爸爸想到另一个好办法。你帮爸爸拿一下,爸爸去搬工具。”
“好。”
林小饱一手搂着饭盒,一手提着保温桶,乖乖站在原地。
林早环顾四周,最后从车库角落里,搬了一条长凳出来。
杂物间不大,但也不是完全密闭的。
对外有一个铁质排气扇,对内有一道铁门,还有一个通风换气的小窗。
就是有一点,自建房的墙面都高,窗户也开得高。
林早把长凳放在窗户底下,双手扒着墙,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年前家里才大扫除过,高处被傅骋擦得很干净。
林早站在窗前,推开窗户,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骋哥,我来啦——”
杂物间里有点黑,傅骋又没开灯。
林早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他和林小饱铺好的床上。
男人背对着他们,不动如山,似乎是睡着了。
“骋哥?”
林早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傅骋还是没反应。
好吧,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还被丧尸抓伤。
骋哥肯定很累。
让他睡吧。
林早抿了抿唇瓣,打定主意,没再吵他。
林小饱站在旁边,小脑袋高高仰起,两只脚也用力踮起。
他看不见里面的场景,只能拖着长音问:“爸爸,大爸爸在干嘛?他怎么不理我们?”
“大爸爸在睡觉。”林早转过头,伸出食指,朝他“嘘”了一声,“我们小小声的,把午饭放进去就好了。大爸爸饿了,自己会吃的。”
“噢——”林小饱点点头,自觉地把嘴巴噘起来,“这样够小吗?”
小崽崽以为,只要把嘴巴变小,说话声音也会跟着变小。
“够啦。”
林早扶着墙,从长凳上跳下来。
他跑到货架前,翻出一截尼龙绳和一个塑料篮。
“用这个。”
林早把绳子系在篮子上,又让林小饱把饭盒和保温桶都放进去。
他提着东西,再次爬到长凳上。
把塑料篮从窗口送进去,双手拽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
林早趴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操作。
篮子和墙壁磕碰摩擦,时不时发出轻微声响。
房间里的傅骋似有所感,肩背微微颤抖。
绳子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也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塑料篮终于碰到地面。
林早轻轻拽了一下绳子,确认东西放稳了,才把自己手里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窗扣上。
“骋哥。”
他放轻声音,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
“我今天做了红烧肉和生菜,还给你煮了汤圆。”
林早转过头,把林小饱抱起来。
两颗圆溜溜的脑袋,挨在一起。
“生菜是小饱择的,汤圆也是小饱丢进锅里的。”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举起小手,朝大爸爸挥了挥。
没错!是我!
“我们现在也要去吃饭啦。中午睡一会儿,下午把你带回来的生菜处理一下,我想试试,能不能用水养生菜。”
“你饿了就吃饭,吃完了把碗筷放回篮子里,我们晚上来收。”
林早想了想,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那我们走啦。小饱,跟大爸爸说‘拜拜’。”
“拜拜。”林小饱乖乖挥手,“大爸爸,晚上见。”
“走吧。”
林早一只手抱着林小饱,一只手扶着墙,从长凳上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啊——”
林早的惊呼声传来,杂物间里的傅骋猛然翻身坐起,回头看去。
可是隔着一道门,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
“小饱,你又长……长大啦。”
“爸爸,你是不是想说我长胖了?”
“没有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长大了,爸爸特别高兴……”
父子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傅骋再也按捺不住,往前一扑,快步上前,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屏息凝神,专心去听。
是小枣和小饱!
是他的老婆!他的儿子!
可是他的耳里呼呼作响。
除了脚步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傅骋放下手,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整个人无声地颤抖着。
是,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刚才是在装睡。
他只是太难受了。
他四肢剧痛,头痛欲裂。
就像有几百几千只丧尸,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包围他、攻击他、召唤他。
小枣和小饱刚出现在门外的时候,他不仅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的声音,甚至还想冲破铁门,扑上去咬他们。
他不想吓到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他这副可怕的模样,所以干脆背对着他们装睡。
他不想忘记小枣,也不想忘记小饱。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
傅骋垂着头,余光一瞥。
下一秒,角落里那个粉色的爱心饭盒,黑暗里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猝不及防,闯进傅骋黑白的眼里。
恍惚之间,傅骋好像看见老婆儿子抱着饭盒,站在他面前,笑容温暖。
对!吃饭!
他现在应该吃饭!
要是老婆儿子晚上过来收饭盒,发现他没吃饭,肯定会伤心的。
傅骋打定主意,拖着僵硬的双腿,大步上前。
他艰难地弯曲膝盖,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饭盒,抱在怀里,用同样僵硬的手指掰了五六次,才终于把饭盒打开。
饭盒温温热热的,里面的饭菜堆得满满当当的。
傅骋拿不住筷子,只好用力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关节,用握叉子的方式,握住筷子。
他叉起一块热腾腾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用尖利的犬牙磨了磨,就囫囵咽下去。
红烧肉做得很好,林早提早焯水去腥过,还加了各种香料和调料一起炖。
但是和丧尸喜爱的、冒着热气的人血人肉,完全不同。
傅骋现在尝不出味道,感觉不到冷热,也察觉不到饥饱。
但是饭菜途径口腔、咽喉、食道,最后落进胃里,他是能清楚地感觉到的。
傅骋端起饭盒,又往嘴里扒了两口大米饭。
香喷喷、热乎乎的家常菜,一点一点填满他的肚子。
傅骋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外面的丧尸,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肚子被划开,内脏肠子拖了一地。
他还是完整的,他还有胃,还有肠子,还有心脏。
他还有老婆儿子,还能吃到老婆儿子给他准备的饭菜。
傅骋靠在墙边,一面吃着午饭,一面抬起左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
那他就是幸福的。
*
另一边,林早和林小饱上了楼。
父子二人吃完午饭,简单收拾一下,就回房间午睡去了。
其实也不算是午睡。
林早本来就起得迟,十点多才起来。
在车库里骂傅骋混蛋,还要给混蛋铺床、给混蛋做饭。
这些可都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所以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林早带着林小饱,也没敢多睡。
只眯了半个小时,就赶紧起来了。
林早从床上爬起来,拍拍林小饱的屁股。
“小饱,起床啦。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
话还没完,林小饱忽然睁开眼睛,和他对上视线。
“好噢,爸爸。”
林小饱从被窝里爬出来,拿起外套,熟练地给自己套上。
林早看着他,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不赖床了?”
林小饱瘪了瘪嘴巴,小声说:“因为我都没有睡着。”
“嗯?”
“我一直在想大爸爸。”
“这样啊。”
“爸爸是不是也没睡着?我感觉爸爸一直在翻身。”
“是呀。”
林早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我们现在就下去看大爸爸。”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理直气壮。
“我们和大爸爸离得这么近,当然是想看就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再说了,大爸爸就该给我们看,不给我们看,他还想给谁看?对不对?”
“对!”
林小饱用力点点头,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穿上厚厚的衣服,戴上重重的帽子。
父子二人穿戴整齐,再次来到杂物间门前。
林早踩在长凳上,趴在窗台上,朝里面张望。
林小饱站在旁边,一脸焦急:“爸爸,看到了吗?看到大爸爸了吗?”
“唉——”林早叹了口气,回过头,无奈道,“大爸爸还在睡觉。”
“还在睡?!”林小饱震怒,“大爸爸是大懒虫……大懒怪兽!”
“诶诶诶!”林早连忙制止他,“不许这样说大爸爸,万一奥特曼听见了,以为大爸爸是坏怪兽,过来把他抓走怎么办?”
林小饱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对不起,大爸爸。对不起,奥特曼,我爸爸是好怪兽。”
“好啦,解释了就没事了,奥特曼听见了。”
林早一边哄他,一边解开系在窗扣上的尼龙绳,拽着绳子,把装饭盒的塑料篮提上来。
他们中午放的饭盒和保温桶已经空了,连煮汤圆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林早笑了笑,把空饭盒递到林小饱面前。
看——
林小饱眼睛一亮,明白过来。
大爸爸中午醒了,把他们做的饭全部吃完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昂首挺胸,几乎要把两条小猫尾巴翘到天上去。
谢谢喜欢!
他们会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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