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是呼风村,一个名字里都带着咸湿海风的小渔村。

房子低矮,石墙被经年的海盐浸得发白,门口坐着个阿婆,脸上沟壑纵横,像被海风雕琢过,笑眯眯地招呼:“来了?”

罗博熟稔地迎上去交谈。

贺兰羽和伏苏祈对这寻常渔家小院没什么特别表示,倒是贺兰烯,目光落在院墙上斑驳的苔痕和门楣的旧木头上,心头莫名一撞。

这轮廓,这被岁月打磨的气息,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遥远的老家。

若非每年不得不随家族祭祀,母亲是绝不会带她踏足那个地方的。

“拎不动了?”伏苏祈的声音从几步外飘来,“吭一声,我又不会不管你。”

贺兰烯回神,晃了晃手里轻飘飘的小包:“怎么可能,就我的东西最轻。”

贺兰羽目光扫过房子,又落在妹妹脸上:“像小时候那间?”

“嗯……有点。”贺兰烯承认。

“门口也有阿婆?”

“没有…”她摇头,视线投向墙角空处,声音轻了些,“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枣树,一个生锈的晾衣架,野藤爬满了,裹得像个绿茧。”

“哦,”贺兰羽应了声,海风吹动他额发,“听着…是挺空的,不只架子。”

贺兰烯嘴角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但现在很好了。”她忽然转向伏苏祈,“阿祈,吃过杏子吗?”

“哥哥说他小时候吃过。”

“没,”伏苏祈老实答,鼻翼微动,“刚才那两排树?确实很香。”

罗博小跑过来,抹了把汗:“房间搞定!等等,施雅呢?”

“我在这!”施雅的声音从二楼房间传来,她刚才都快被晒晕了,是空调救了她一条命。

罗博说,阿婆说一楼总是会有很多动静,她是带着调侃说的,儿子女儿都在发展更好的地方拼搏。

有两个孙儿。一个孙子爱打游戏,梦想是电竞选手,另一个孙女爱漂亮,想要成为名模明星。

不过他们现在也很难回来了,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收拾的很干净敞亮,阿婆有些伤心地说就是缺少了人味。

还好他们过来。

晚饭是地道的渔家菜。

清蒸海鱼鳞片银亮,蛤蜊汤鲜得掉眉毛,炒海瓜子红亮诱人。施雅道了声谢就埋头苦干。

罗博则化身活体菜单,对着每道菜滔滔不绝其来历做法。阿婆听说伏苏祈和贺兰羽是血族,惊讶地“啊”了一声,眼睛里满是关切:“哎哟,那你们白天过来不得被晒坏了?快去房里吹冷气,奶奶去给你们拿点应急药!”

“不用麻烦您。”伏苏祈盯着贺兰烯吃饭,语气温和:“我们打过新出的抗阳药剂,效果很好,现在都有推广。”贺兰羽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阿婆这才拍腿笑开,摇着蒲扇说去杏树下纳凉,让年轻人自在。

呼风村的夜,星星密得像渔网眼。

都说逝去的亲人会变星星看着你。贺兰烯仰着头——她才不要母亲变成这抬头就能撞见的、冷冰冰的光点。

看久了,那片墨蓝天幕仿佛在她眼前融化了、扭曲了。星星成了细密的针眼,整片夜空幻化成一张巨大苍凉的人皮,那弯冷月,活脱脱一只被钉在高处的、轮廓模糊的耳朵。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食指对着那“耳朵”虚虚一戳——小时候的传说蹦出来:指月亮?耳朵要被割掉的。

她心里冷笑,带着股混不吝的狠劲:那就割,在梦里割下来,丢进海里,让哪条懵懂鱼当个新鲜助听器,一个标准人耳漂着,哈,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她猫腰一窜,像只夜行的狸奴,轻巧地翻上屋顶。瓦片沁着凉意,目光无意掠过阿婆纳凉的老杏树,树影里,贺兰羽和伏苏祈正做贼似地摘青杏。

而杏树虬曲的枝干下,几张旧竹椅吱呀作响。阿婆摇着蒲扇,和几个同样白发的老姐妹拢在一处。

咸湿的夜风裹着她们压低的絮语飘过来:

“喏,今天看见那俩后生仔?白得跟刚捞上来的鲳鱼肚似的……生的也忒俊。”

“听讲是血族?哎哟,造孽,白天赶路没晒坏吧?”

“现在娃儿有本事咯,打什么针……叫什么新型抗、抗阳药?现在娃们都有梦想,都很厉害……”

“我听说陈家俊丫头,这次又考第一啦!”

阿婆也说:“我家两个孙孙也孝顺聪明……”

贺兰羽捏着一颗,小心翼翼咬下丁点,瞬间整张脸皱得像被海蜇蛰了。

这狼狈一幕撞进贺兰烯眼里,她唇角刚想翘起,树下伏苏祈那双冷艳的眼已穿透夜色,精准地锁定了屋顶上的她。

漫天碎钻般的星光下,她抱着膝盖的身影,缩成小小一团,裹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无声的悲伤。

呼风村带着咸涩和凉意的夜风,卷起她一缕发丝时,他已站在了屋顶下,高大的身影被树影和星光切割,仰着头,望向她。

屋顶上的贺兰烯似乎感觉到了那束目光的灼热。她没低头,依旧望着那轮冷月,声音混在风里:

“阿祈,你要割走我的耳朵吗?我指它了。”

他想起那本在璞洲流传甚广、画风甜腻得像打翻糖罐的《黄油砖童话》。

他后来其实有看过。

唯独王子登场那章,画风陡变,明明是酷暑,插画里却透着一股松针埋草的冷冽悚然,后来这版也就销声匿迹了。

噢,那个割耳朵的吓唬,也是这类哄小孩话本的老把戏。

“贺兰烯……” 那少年开口说话了,嗓音清越,穿透几米高的距离送上去,“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月光跳在他微仰的脸上,“耳朵好好长着呢,谁也拿不走。”

因为那幼稚故事的续篇总爱找补:只要有人肯替冒犯者,向那遥不可及的月亮诚心认个错,惩罚便能消弭。

“那它呢?” 贺兰烯终于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他脸上,下巴朝那轮冷月抬了抬。

伏苏祈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也淡了些,淬炼成一种近乎狂妄的漠然。

向一个挂在虚空中的发光体低头?简直是笑话。

他骨血里对这种虚无缥缈的威吓嗤之以鼻。人类的足迹早已踏碎无数所谓的天堑,山川湖海的面纱正被层层揭开,他们可以有很多未来。

到那时不仅可以触碰月亮,还可以真的到星星里去。

璞洲的变化不也日新月异吗?

“它?”伏苏祈的声音不屑一顾,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它挂在那里,我们站在这里,中间隔着的距离是一样的。但区别是——”

“我们早在几百年前就到了月亮上。”

“所以……” 他收回目光,“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贺兰烯看着他,她忽然站起身,站在屋顶边缘,像站在世界尽头,海风鼓起她单薄的衣衫。她低头,对着树下那个身影,唇角弯起一个明媚又脆弱的弧度:

“阿祈,接稳了!”

话音未落,她竟真的张开双臂,像一只决意扑向火焰的飞蛾,又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杏子,朝着他站立的方向,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那点高度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但当那带着夜风微凉和少女特有气息的身体结结实实撞进怀里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重量感击中了他。

他刚收紧手臂,一颗冰凉圆润、带着细小绒毛的东西,就被她带着点恶作剧的急切,塞进了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嘴里——是颗还硬实的青杏。

“阿祈。” 贺兰烯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带着得逞后藏不住的笑意,“帮我验验货?甜不甜?”

瞬间,那股霸道蛮横的酸味再次席卷了他的口腔。伏苏祈硬生生将扭曲的表情压下去,若无其事地说:“嗯…甜。”

“甜得发腻。”

他垂眸,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忽然压低声音,诱哄道:“贺兰烯,张嘴。”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像受惊的蚌壳倏然闭合。她抬起头,撞进他明显纵容的眼眸里,随即爆发出清亮又略带慌乱的笑声:“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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