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珩摸着自己的指骨,问道:“既然是要合作,基础的信任还是要有的,我问你,你信我吗?”
“信吧。”霍令仪口是心非,随口一答。
越少珩皱眉,不满地啧了一声。
又惹人不高兴了,霍令仪立马识趣地改弦易辙。
既然是豁出去求人,脸皮该厚就得厚。
于是不由分说开始哄他:“当然对殿下十分信任了,殿下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心肠最是好了。”
明知她有演的成分,但越少珩莫名受用,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这不行,那不行,霍令仪被他折磨得要发疯。
她一边腹诽鄙夷他难缠,一边装做痛心疾首,委委屈屈道:“殿下可太伤我心了,我可是真心实意!”
越少珩反而最见不得这种毫不走心的谄媚,乜她一眼,冷声制止道:“差不多得了,演过头只会适得其反。”
霍令仪撅着唇,在心里翻白眼暗自骂他,骂爽了,这才恢复常态,坐直腰板,直言不讳道:“殿下,你到底要我怎样,我都自暴其短,邀你入局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把后背交给你,那就是十足的信任你,要说信不信的,我还怕你捅出去呢。”
他不置可否,单刀直入道:“你可知道金玉坊?”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霍令仪听都没听说过,于是乖乖摇头:“不知道。”
越少珩耐心解答:“那是一家赌坊。”
霍令仪左眼皮跳了下,心中犹疑,他为何提及一个不相干的事物?
肯定在挖坑!
霍令仪满脸正色,义正严词地表达态度:“我娘不许家中任何一个人赌钱。”
所以她绝不参与!
越少珩嘴角噙着揶揄的笑:“你是你,我是我。你娘可没说不许我赌钱。”
霍令仪咬着下唇,争辩道:“都一样,十赌九输,我劝殿下别误入歧途。”
越少珩没理会她,继续说:“后日国子监的蹴鞠比赛,金玉坊设了赌局,十倍赔率。”
霍令仪感到愕然,虽然她不玩赌博,但对民间那些事也略知一二。
原以为赌坊只会对民间自行组织的比赛设赌局,却没想到手伸到国子监来。
国子监比赛,关他们何事?
霍令仪困惑地看向他,想寻求一个解释,可越少珩却意味深长地看过来,还挑眉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霍令仪好似串起来了什么东西。
越少珩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些事,赌坊,比赛,经义斋,输赢?
为什么骆雍对小小的蹴鞠赛那么紧张,非得要收买阿珣的队伍?收买不成还要下狠手伤人。
若非跟他的利益息息相关,他何必做到这份上!
踢假球可以定向输赢!赌局也就十拿九稳。
霍令仪心惊胆颤,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殿下……经义斋之所以年年拿魁首,是否和金玉坊有关系?”
越少珩颔首,难得夸了一句:“还不算笨。”
“我就说,一个小小的国子监比赛,有什么好争的,区区五百两当然不算什么,但如果是五千两,五万两呢!殿下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律法,也不违背我的道义,我一定照办!”霍令仪不由义愤填膺,她最讨厌暗箱操作了!
越少珩见她入局,唇角上扬,继续谆谆善诱:“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这回信任我了吗?”
霍令仪此时还无知无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告知与她,也是一种透底,此时夸起信任也是一片赤诚:“信任,殿下踢蹴鞠的本领出神入化,想来赢球也是手到拈来。”
越少珩笑得人畜无害:“既然信我能替你赢下比赛,那本王这笔赌注,就由你来出。”
“金钱,比任何花言巧语都值得人信赖。”
“不是你说信任我吗?一条船上的,蚂蚱。”
沉默,震耳欲聋。
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给她挖坑!
她都这样小心了,怎么又掉他坑里了!
霍令仪头皮发麻,尝试挽救他堕落的灵魂:“我娘说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越少珩单手支颐,手肘支在案几上,眉眼皆是疏朗笑意,无害得很:“放心,有我在,保管能赢。赢了都是你的。”
霍令仪咬唇,退让半步:“那我浅浅拿个十两出来。”
越少珩摇头:“金玉坊下注,一千两白银起步。”
霍令仪愤慨骂道:“他怎么不去抢!”
他抛出常人都难以拒绝的诱饵:“十倍赔率,到手可是一万两。”
霍令仪顾虑颇多,涉及到金钱,不是轻易说笑的,那可是整整一千两啊!万一输了怎么办?
“赌得也太大了吧,就不能少点吗?”
越少珩似是早有预料,眼神微眯,激将法信手拈来:“是谁信誓旦旦说信我的?原来霍小姐是在撒谎哄我开心。将军府的大小姐,不会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吧。”
霍令仪不吭声。
一个每个月都没有盈余的人,手头上能有一千两吗?
一千两是什么很少的钱吗?
再者,越少珩可信吗?
越少珩见她咬唇为难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垂眸敛去笑意,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遗憾道:“算了,也不为难霍小姐了。”
“真的?”霍令仪眼睛亮了起来。
谁料,转瞬又如流星般熄灭。
越少珩嘴上说算了,态度上却分明:“嗯,霍小姐请回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吧,霍小姐还是另请高明。”
霍令仪被下逐客令,心里半点也不高兴。
她明白,如果不答应,今日这一遭怕是白来了。
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打硬仗的准备,没想到硬仗这么难打。
不仅亏了一百两,还要再折损一千两!
最重要的是,要是不继续砸一千两,一百两就跟打水漂一样没了。
他最好真的把事情办到了!否则……
霍令仪在心里叹了口气,否则还能怎样?
她直接成了越少珩的债主呗。
景王又不是外强中干,区区一千两,还能欠她不成?
环顾满屋子的奇珍异宝,霍令仪心想,随便赏她一件,都不止一千两了。
既然他要投名状,那她就给吧,咬咬牙,应该也能凑齐。
只是难免在内心深处鄙夷起越少珩来。
他可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难缠,秉性最恶劣的人。
反正此间事了,她这辈子不想再跟这个人有别的牵扯!
“好,一言为定,希望景王不负我所望,一千换一万。”她说得抑扬顿挫,仿佛每个字都被她狠狠咬上了一口。
霍令仪此行目的算是勉强达到,开始盘算该如何去凑钱。
她不掌家,府上任何的开支都不归她管,她也不敢跟母亲要这一千两,只能从自身入手。
除了变卖家产,别无他法。
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碰上越少珩绝没好事。
霍令仪脸色不虞,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遂起身告辞。
刚走下矮榻,越少珩忽然将她喊住。
她不情不愿地回过身来:“殿下还有别的要事吩咐?”
越少珩坐在榻上,迎着她的目光,下颌抬了抬,意有所指:“你就这样仪容不整地出去?”
霍令仪下意识往脑袋上摸,珠钗都在,鬓发不乱,又看自己的裙子,除了袖子上沾了些灰,撕破了道小口子,也没别的问题了。
他支肘撑着案几托腮望她,修长的手指轻点在自己脸颊上示意:“你脸上脏了,灰头土脸的出去,别人瞧见,还以为我雇你来我府里挖土呢。”
霍令仪暗自咂舌,她翻墙时偶遇一只玳瑁猫,觉得可亲可爱,特别像她以前见过的一只玳瑁,于是便想逗逗,结果它溜得飞快,害她一脚踏空摔了下墙,还好那里的土质松软,还有植被缓冲。
她抬手在脸上擦拭了一番,以为弄干净了,但越少珩还是摇头:“还有。”
见她怎么擦都擦不到要处,他无奈起身,三两步便到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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