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鸢眼神复杂地瞟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真的……走了?

祁昀祐垂眸,雨顺着他的睫毛落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雨水磨灭了她残留的气息,好像从未有人闯入他的世界,好似方才只是他的幻觉。

祁昀祐闭上眼,某人眼中的惶惑却映在他心里,驱之不散。

沈汐鸢目睹他如此狼狈,她僵在原地的瞬间,脑海中又在想什么呢?

害怕吗?嫌弃吗?还是瞧不起?

他真是疯了。

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揣测至此,胡思乱想心绪紊乱。

她明明不是什么重要之人。

走了也好。

反正不会有人为他停留的。他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他又后悔叫住她。

懊悔至极。

如今既让她看到自己落魄之态,又要落得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骂名。

他一直坐在这里,远远就看见提着灯撑着伞的姑娘。

平日里他一个人在此处时不许旁人靠近,今日她突然闯入,祁昀祐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她。

不为什么,就是单纯不爽。

本就烦躁的心火上浇油,更是灼热不堪,似乎要将他的理智一点不剩地吞噬殆尽。

他一言不发地与暮色融为一体,而她孤身一人坐在亭中,灯笼映着她那双赤忱的眼和她瘦弱的身躯。

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他心里淌过一股怪异的安宁,不知从何来。

许是有一个人与自己同病相怜,甚至比他还要惨一些,浇灭了他的恶念。

他不想杀她了。

鬼使神差之下,他说出来那句“站住”。

从此后悔不已。

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的世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雨水模糊视线,凉意从头浇到脚,却抵不过回忆的痛苦。

雨声将他心里的戾气与躁意无限放大,将他带回到六年前的雨夜。

木门在风中摇曳,吱呀作响,悲鸣的钟声在府上回荡,窃窃私语声湮没在雨声之中。屋里哭瞎眼的妇人一觉不醒,与世长辞。

他最后一个亲人就此撒手人寰。

祁昀祐当年没有掉一滴眼泪。他还是那个祁昀祐,面无表情,处变不惊。可他的魂魄仿佛也跟着去了,带着他最后的善意,为数不多的温情。也带走了他对这世间本就不多的眷恋和期盼。

只是从此戾气满身,雷厉风行,成了旁人口中心狠手辣的活阎王。

祁昀祐闭上双眼,任凭风吹雨打。

这些年,没有人在他身旁劝着,没有人再苦口婆心同他讲那些无趣的道理。

“祁昀祐。”

他听到一声冷冷的呼唤,不似记忆中母亲和长姐的温柔,也不像父亲的冷峻。

冷冷的一声,声音却很清脆,胜过雨打芭蕉、水落池塘。

下一刻,雨停了。

身上的凉意散了三分。

他睁开眼,果不其然撞见那双赤忱的眼。亮晶晶的,瞳孔里映着灯笼幽幽的光。

沈汐鸢弯着腰凑近他,倾斜向他的伞,挡住了碎玉般的雨。

“你回来做什么?”

祁昀祐不情愿地移开了眼。余光中,沈汐鸢听了他的话以后眉头微蹙,仿佛在心里咒骂他“不识好歹”。

沈汐鸢故作神秘:“你站起来我就告诉你。”

“你是在命令我吗?”

沈汐鸢:?

“侯爷,淋着雨不适合包扎伤口呢。”

祁昀祐抬眼,才看见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纱布和瓶瓶罐罐的药膏。

他今日这般阴晴不定发脾气,她还是眼巴巴往他身边凑吗?

明明在他眼里,他只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一个罢了。恰好遇见,于是他便成了她随手利用的棋子。

谁会在意一颗棋子的死活呢?

还没等他将疑问说出口,沈汐鸢就急着澄清:“我可不是善心,只是不想看到你死。”

她说的,她不是好人。

“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啊,可你才带我拜访神医救我一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吧。”

原来是这样,有恩必报,不愿亏欠他。

祁昀祐嘴角扯出一个略僵硬地笑,又扫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想告诉她,其实这点伤死不掉的。无数个雷雨夜,他手臂上已经不知道留下多少伤疤了。

但转念一想,她应该懒得听他的解释。

祁昀祐愣神之际,就无意识地被沈汐鸢搀扶着站起来。

两人走到亭子里,沈汐鸢放下了手中的伞,给他使了个眼神叫他坐下。

祁昀祐难得没有唱反调,乖乖地坐下了。

沈汐鸢便坐在他身旁,不动声色地替他擦拭伤口,上药,包扎。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程度堪比医者。不禁叫人猜想,是她自己屡屡受伤还是频频给他人包扎过?

祁昀祐想说,没关系的,一点小伤。即便不管不顾,时间久了,自然也会结痂,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正如他身上的其他数不清的疤痕一般。

沈汐鸢给他手臂包扎时,分明注意到了伤口边上的旧疤,但也是指尖僵了片刻,转眼便当作没瞧见似的继续处理伤口。

一言不发,一个眼神也不给祁昀祐。

终究是祁昀祐忍不住先开口。

“你不想骂我吗,为何自轻自贱?旁人为了片刻的苟延残喘如履薄冰,我却自甘堕落至此?”

沈汐鸢对别人的命向来没有太大的占有欲:“你自己的命,与我何干?”

“我……”

祁昀祐话没说完就被沈汐鸢打断。

她看着黑漆漆的周围,看着灯笼的微光映着亮晶晶的雨丝,就是不看身旁的人。

沈汐鸢淡淡道:“如果你有伤心事想找人倾诉,我倒是乐意听一听;如果你只是在这儿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劝你最好闭嘴。”

“你走吧。”

祁昀祐放下来袖子里藏着的刀,放弃杀她的打算。

这一举动恰好被沈汐鸢捕捉到。

“什么?你还真要杀我,真是不知好歹。”

“你不是早就看见了吗?”

“我赌你不会杀我。”

祁昀祐莫名有一种被拿捏的心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不高兴。他一向喜欢站在高处掌控全局。但自从遇见沈汐鸢这个人,一切好像偏离了原本的道路。

她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明明能做出那些关心人的事,说出那些哄得人心里暖暖的话,但那些好像都是她的一时兴起。就像是养着一条狗,她高兴了,就丢一块骨头笑眯眯地摸摸它的头。但在她眼中,狗只是狗。她不会吝惜她的好,但她做那些好事似乎全凭心意,哪怕没有一丝真情实感也能惹得人心头一颤。

祁昀祐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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