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为何今日突然出现?”男子轻柔的声音响在院落。

是贺玄晖与刘妉柔。

贺玄度与柳舜华皆是一惊,目光不期碰在一起。

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震惊后,碍于眼前紧贴在一起的尴尬,双双默契地移开视线。

刘妉柔声音缱绻:“自然是……这里有我想见的人。”

贺玄晖淡声道:“若要相见,下次你可以提前通知我。”

刘妉柔满不在乎,“怎么了,贺大公子,你好像不喜欢看到我。”

贺玄晖沉默片刻,说道:“没有,只是郡主出现得过于突然。你一身下人装扮混进来,若被人发现,难免又要惹人非议,我是为郡主的名声着想。”

刘妉柔轻哼一声,“名声这种东西,最是无用。也就你们相府,不管内里如何,面子上无论如何都要过得去。”

这话虽直白,却说到了柳舜华心坎上。她原以为刘妉柔是个娇柔可人的美人,没想到言语竟如此犀利。

贺玄晖声音冷了下来,“还请郡主慎言。如此当面指责议论,实在有损郡主气度。”

刘妉柔淡声道:“你们相府如何,我不关心。我就是想问你,我们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是准备向你父亲争取,还是准备与我恩断义绝?”

贺玄晖久久无言,半晌后才道:“郡主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却听刘妉柔道:“我过来,是想提醒你,我们之间的事,你要有分寸。还有,你母亲近来对你的亲事可是热络得很,你可莫要遭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轻易娶了旁人。”

贺玄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晓,你不必亲自跑来这一趟。”

刘妉柔娇笑一声,“你记得便好。”

两人说着,又往门边走了走,声音越来越小……

直至关门声响起,脚步越来越远,院内终于静了下来。

贺玄度这才退后一步,放开柳舜华。

“事出突然,还望柳小姐勿怪。”

柳舜华一颗心碰碰直跳,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不同于前世清冷的荷香,而是一种无孔不入,铺天盖地灼热的馨香,像是陷入一场春日桃花雨。

她脑中早乱做一团,胡乱地点头。

突然贺玄度轻嘶一声,伸手按住脖颈处。

柳舜华下意识望去,只见贺玄度脖子上布满抓痕,一条条红印格外醒目。

她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没事吧?”

贺玄度将脖子伸到她跟前,“你说呢,下这么重的手,都出血了吧。”

柳舜华理亏,方才一时慌张,下手确实没有分寸,不想给他抓成这样。

她慌道:“要不要找个医士瞧瞧?”

贺玄度拉高衣领,盖住红痕,“若是让人知晓,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晚些我让洪声寻了药膏涂抹一下就好。”

柳舜华垂眸不语,他这伤处,确实有些让人难以言说的暧昧。贺玄度风评一向不好,若是再被有心人造言诽谤他祖母寿诞之日行荒淫之事,那他可真的是无立锥之地了。

她满脸歉意:“都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贺玄度一笑,“这也没什么,下次小心一些便是了。”

柳舜华听他说下次,脸上倏忽一红,慌忙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贺玄度随手拿起荒草丛埋起的酒坛,跨坐在廊下石阶上,“知道我爱乱说,还不快些走。再晚些,等有人寻到这里,你就说不清了。”

经他一提醒,柳舜华才觉她的确出来太久了。

怕柳棠华担心,她匆匆告别。

“柳舜华。”贺玄度突然叫住了她。

柳舜华回头看向贺玄度,他坐直了些,咳了声,“那个,过几天我要外出一趟。”

柳舜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贺玄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叫住她,又为何同她说这些。

他突然有些尴尬,眼往下一瞥,“你……你脚下有块石头,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看着点路。”

柳舜华垂头一看,脚边确实有块小石子。

她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点头致谢。

出了西竹院,柳舜华回头,静静看着曾经住过的地方。

想到前世,她曾同贺玄度一样居住过这个地方。又想到方才……,柳舜华脸上飞红,昔日憋屈之感,竟有几分消减。

在相府生活三年,柳舜华对相府的路再熟悉不过。

她特意绕开良园,抄了个近道,往东苑宴席上去。

走了百余步,方要转过小路,便听到女子呼叫声。

这声音,柳舜华一怔,是妙灵。

前世,她嫁进相府时,只带了芳草一个丫头,丞相夫人安排的丫头也不甚不得力,老夫人便把自己身边伺候的妙灵给了她。

妙灵待她极好,在西竹院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全靠她上下打点。因曾是老夫人身边之人,每每有求于贺玄晖之事,妙灵总会跑去周旋。

柳舜华快步走了出来,正瞧见一个男子对着妙灵动手动脚。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丞相夫人的侄子,陈嘉良。

柳舜华心下鄙夷,陈家着一对叔侄,上行下效,真是一样的货色。

“妙灵,你怎么在这呢?”柳舜华喊道。

听到有人坏了自己好事,陈嘉良一脸不耐地转身。

看到柳舜华那刻,他瞬间换了副脸色,对着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起来。

柳舜华忍住恶心,朝妙灵道:“老夫人吃了酒,就等着你的醒酒汤呢,还不快些去准备。”

妙灵正被陈嘉良缠得脱不开身,眼见一个仙子般的救星,顾不得想她为何认识自己,忙跑了过去。

陈嘉良双手一挥,旁边的两个小厮便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随后醉醺醺地跟了上来。

柳舜华冷眼瞧着他,“陈公子,妙灵可是老夫人的人。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你却这么明目张胆地动她的人,不怕得罪了老夫人?”

这里偏僻,少有人行,况今日丝竹琴乐不绝,便是呼叫,也不会有人听到。她只能寄希望于搬出老夫人,将他吓退。

陈嘉良眉头一皱,揉了揉额头,贼笑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上次你帮贺玄度的时候,也是拿老夫人压我。”

柳舜华拉着妙灵往后退了一步,“妙灵本就是老夫人屋里的,不信,你大可去问。”

“好,她是老夫人屋里的,我动不得,我放了她。”陈嘉良三角眼眯起,“可是你,今日是跑不掉了。”

说罢,他便生扑了过来。

柳舜华大骇,忙闪躲开,“你放肆,我是……”

到嘴的话突然停住了,情急之下,她下意识想以相府长媳的身份来压他,却发现,如今她早已与贺玄晖毫无干系。

陈嘉良一双鼠眼像看猎物一样瞧着她,“哦,你是谁,倒是说啊?整个长安,哪家权贵之女我不认识,你休想蒙我。”

妙灵受了惊吓,浑身颤抖,却还是颤巍巍地挺身挡在柳舜华身前,“陈公子,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来的皆是贵客。你若在此惹事,得罪贵客,不怕相爷怪罪吗?”

陈嘉良脸色一沉,一巴掌扇在妙灵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宴席之上,贺玄度那个废物都奈何不了我们陈家,哪轮到你一个下人对我指手画脚。”

柳舜华忍无可忍,不管不顾,反手一巴掌回了过去。

这个时候,若是她还权衡利弊,那她和妙灵这些年的情谊,可当真是喂了狗了。

陈嘉良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舜华。

他一双眼里喷火,怒道:“你个小贱妇,也敢动手打我?”

说着,他一双手便朝她挥了过来,仓皇之中,柳舜华将头上的发簪拔下,紧紧握住手里。

陈嘉良挥出去的手被人按在半空,柳舜华抬头望去,看到了贺玄晖。

贺玄晖面无表情,猛地用力一带,陈嘉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柳舜华愣愣地看着贺玄晖,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贺玄晖看都没看地上的陈嘉良,径直走向柳舜华,关切道:“柳小姐,你没事吧?”

柳舜华有些恍神。

上辈子,她出手教训了陈嘉良,险些被他打回去。

贺玄晖撞见后,只是轻描淡写呵斥陈嘉良几句,并没有关心她是否受伤。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只要不是他的妻子,她也能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得到他的温柔与悲悯。

陈嘉良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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