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仔细盘算了一下,和李嫣相识这么久以来,没名没分还能正儿八经地躺在一张床榻上睡觉,这是头一回。
李嫣笑累了,后半夜倒是睡得沉稳。可他睡不着,一是因为背上的伤痛得厉害,二是因为温香在侧,气息可闻,他还没有清心寡欲到坐怀不乱的境界。于是,他便安安静静待在她身旁,闭目假寐。
长夜漫漫,他忽然遇上了一桩极为窘迫的急事。
裴衍下意识看向屏风后的净房。
他身上的伤势虽重,但还不至于下不来床,自己走过去应是无碍,只是……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李嫣。
她睡得正沉,一只手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侧,若他贸然起身,定会惊扰到她。几番纠结下,他闭上眼,暗自调息,试图将那股恼人的急迫感压下去,背上的伤随着他刻意僵止的动作,传来一阵阵闷痛,却奇异地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可正所谓人有三急,非凡胎肉身所能自持,更遑论床帐内的阵阵幽香勾得人心神难宁,裴衍只觉腹下又是一番难忍。
以至于李嫣醒来时便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裴衍原想着还是得起身解决才行,只不过动作必须放轻些,莫要惊动她,哪料到她这会冷不丁地就醒了,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咕哝道:“你要起夜吗?”
裴衍登时愣了一愣,难为情地点了点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嫣只当没听见,起身把被子一掀,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穿好鞋履才道:“走吧,我陪你去。”
说着便伸手要扶他起来。
裴衍没由来的一阵羞耻。
纠结片刻,终是借着她的搀扶,一点点从榻上撑起,背后的伤每动一寸都像有钝刀在刮,疼得他额角瞬间出汗。
两个人好不容易挪到净房内。
不用裴衍开口,李嫣很自觉地退到屏风外,只听得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迟迟没有动静。等了好一会儿,她正想转头问问情况,却听裴衍道:“殿下可否……回避一下?”
回避?
“我这不是回避了……”李嫣说到一半,陡地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站这还不行?
反应过来后,她在屋内扫视一圈,往床榻和净房中间的暖阁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问:“这样行了吧?”
屏风后仍是一片安静,裴衍沉默着没答话。
这还不行?哪有男人脸皮这么薄的?
李嫣索性一股脑穿过暖阁,走到床边坐下,扯起被子把脑袋一捂,闷声道:“快点!”
*
雨歇了一夜,琉璃瓦上的水光澄亮明净,冷冷映照着初泛的天光。
宫墙之下,窃语如潮。人人皆在传那大理寺卿裴衍,竟为抗与文嘉公主的婚事,硬生生受了三十廷杖。
有人道,这裴大人既无显赫的出身,又非样貌绝伦,却接连得了两位公主的垂青,属实怪哉!
另有人道,裴大人最难得处,便在于那身不折于权,不媚于势,清正自持的风骨,故而叫公主和陛下都另眼相看。
更有胆大好事者道,裴大人是因心系晋平公主,仍想着重修旧好,这才公然忤逆圣意,宁死不从。
众说纷纭间,消息很快传遍皇宫。
李蓁自打听说裴衍宁愿受廷杖,也不愿答应娶她之后,独自一人在寝殿里颓坐了整整一夜。
天刚亮时,苏女史命宫人们将廊下的灯盏一一撤下,转身便见李显来了。
苏女史脸色略显憔悴,忙迎上前去:“参见太子殿下。”
周围的宫人跟着跪了一地。
李显问道:“蓁儿怎么样了?”
苏女史轻叹道:“殿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谁也不让进。”
外头天色明亮。
寝殿里却显得有些昏暗,灯影和天光交织,李显刚走进去时莫名有种凄冷的错觉。
李蓁屈膝坐在地上,身上的藕粉色飞凤宫装绣线精致,流光溢彩,可她脸上却浑然不见半点昔日神采。
她正垂头盯着虚空出神,听见脚步声才略略回首,看见李显脸上那抹关怀的神色,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带着哭腔道:“皇兄……为什么会这样……”
李显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安慰道:“天底下出色的男子那么多,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呢?”
“因为我只喜欢他!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
李显叹道:“可他心中无你,纵是强求,也不过是一错再错,终成怨偶。”
“我不管!”李蓁哭着说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的!如今母后不在了,连你也不管我了吗?”
“够了!”李显低声呵斥道,“你到底要闹到何时?正因母后不在了,你我最应该做的便是谨言慎行,互相扶持,而不是在此为了儿女私情,哭哭啼啼,徒惹是非。”
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未对这个妹妹这般严词厉色,说到底还是气她娇纵任性,不知轻重。
李蓁被训得一怔,随即心头那股被压抑的委屈猛地爆发,怒声道:“我也是公主,是你的亲妹妹,为何你对着李嫣就和颜悦色,对我却是这般严厉?当初若不是你为了李嫣顶撞母后,母后怎会病倒?你明知道李嫣怨恨母后,你还同她这般亲近,你对得起母后吗!”
李显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视着她的双眼,半晌不说话。他的眉眼本就像极了李牧,不苟言笑时,眼里便会透出一种陌生的森冷之感。
李蓁见惯了他笑意温和的模样,此刻乍见他变了脸色,心里莫名感到一怵,颤声道:“你敢说,母后的死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李显不欲回答,缓缓站了起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只问:“有关系又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
李蓁怔愣地仰头望着他:“皇兄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李显道:“真相?这皇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真相。”
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还是从前那个皇兄吗?
李蓁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模样,李显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烦躁:“我只知道,自母后丧仪结束,各大世家争抢着往后宫塞人,上至妃嫔下至洒扫宫人,眼线多如牛毛,我还知道,闻贵人怀孕已四月有余,闻家兄弟接连补了京畿军中的要职……这些你知道吗?”
话到此处,李蓁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怔愣之余,脊背竟渗出薄薄一层寒意。
李显料想她也答不上来,又道:“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倘若后宫妃嫔有人诞下皇子,你猜孤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你这个公主又能风光多久?同为父皇的女儿,你比皇姐差的可不止一丁半点。”
李蓁沉默良久,直到听见他再提起李嫣,才从喉间恶狠狠地挤出一句:“她有什么好?一个心肠狠毒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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