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坊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得罪的那位祖宗。毕竟知道缘由的人,已经彻底闭上了嘴。他们思来想去,只能一切都怪罪到卫潜头上——
都怪他非要来新典籍入库大会上横插一脚,如今还派自己徒弟来找茬,生生将朝云坊的脸都扇肿了。
朝云坊的人捏紧手中的武器,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恨道:“卫潜这个老匹夫!”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渭,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小食摊的卫潜真人,猛打三个喷嚏。
“啊啾——”卫潜真人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暗忖道,“这烤串摊的蒜味太浓了吧。”
摇了摇头,他又甩着衣袖,欢快地飞到另一个摊前尝鲜去了。
那夜,路祁倥如杀神降世,结结实实地收拾了朝云坊一顿。他几乎夷平了半个惩戒峰头,用骞谷的吐真药将所有陈年旧案翻了个遍,然后彻底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朝云坊不收拾你们,那就我来。
最后,在抽断了九根断灵鞭后,路祁倥终于扔下了手中的残鞭,驾北朔化流光遁走。等他抱着昏睡的顾沉,带着师弟们回到西渭时,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
但他一身的煞气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现在周身就写满了俩字——犹豫。
等到唤来小二重新开了一间客房,安置好顾沉后,路祁倥终于有时间召集起师弟们,来墙角旁开小会了。
小会的主题——如何把烂摊子向师父交代清楚。
“如果直接告诉他,师父,我们将朝云坊掀了个底朝天,宰了几个长老,废了一群精英……师兄你觉得,这能行?”陆望予抱胸,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大师兄有些迟疑:“但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哪个身上没背人命债?师父应该会相信我们吧?”
陆望予叹口气道:“师兄啊,坏就坏在师父一定会相信我们。你觉得他会以这件事为耻?他会向着朝云坊那群人?”
看着路祁倥果断地摇头,陆望予继续解释:“而且师父又是个不怕事儿大的,要是他知道了,隔日朝云坊的丑闻能传遍整个修真界。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卫潜的徒弟,去砸了人音律大宗的门面,朝云坊还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可是我们现在闹那么大,修真界迟早也会传遍啊。”路祁倥皱眉不解。
卫执约接过了话头:“不一定,毕竟丢的是朝云坊全宗的脸,他们没人会希望这件事外传……若是有好奇多嘴之人,为了不得罪朝云坊,这种事也只会放在私下讨论。也就是说,哪怕到时候人尽皆知,今夜只是也算是默认不可提的秘密。”
“但是如果师父知道了……”卫执约想起自家师父那嘚瑟蔫坏的性子,欲言又止。
“如果师父知道了,他恨不得把这件事编成话本,满世界叫人讲个十遍。还要时不时去朝云坊逛逛,火上浇油之后溜得飞快。”陆望予补充道,“到时候,我们与朝云坊就真不死不休了。”
路祁倥不吭声了。毕竟,这的确是他们师父能做出来的事。
人生好难,打完架以后还得瞒长辈。但不是怕自己挨骂,而是怕师父去主动惹骂。
“那怎么办呢……”大师兄向着师弟们投来求救的目光,他对外倒是没问题的,但对自家师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他算是彻底回不了朝云坊了。”
“顾长……”突然想起那位已经不是朝云坊长老了,陆望予神情自若地改口道,“顾先生现在还在昏睡,定魂香的效用明日才会散去。我们需要问清楚他的想法,才能知道下一步如何去做。”
“至于师父那边,现在也不用担心了——他今晚估计会睡在哪家酒坊,也不一定回来。等回来之后,他不问,我们就不说。”
路祁倥还是有点担心,他皱眉踌躇道:“这能行吗?”
怎么好像有点不靠谱呢?他总感觉瞒着师父被发现的后果,可比砸朝云坊要大啊……
陆望予手快扯过自家小师弟,残忍地跟大师兄撇清了关系:“至于师父问了的话,师兄啊,顶天立地男子汉,谁做的谁去说。到时候我和执约会帮忙拦着点的,尽量不让师父下手太重。”
好的,路祁倥自信地去掉了“好像”——他家师弟,确实是不靠谱。
果然卫潜真人当晚乐呵呵地在酒馆抱着壶睡了,路祁倥却在客栈辗转难眠,他一边愁着师父那边如何交代,一边又担忧顾沉的伤势与未来。
结果第二日顾沉清醒的第一眼,就看见床边顶着黑眼圈的那人。青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环境,他神情自然地接受着路祁倥忙不迭的殷勤。
终于,在路祁倥颠儿颠地端来一杯温茶时,顾沉开口了。
“这是哪儿?”
“额……”路祁倥支支吾吾地,有些心虚,“这是西渭。”
可千万别问朝云坊的事!大师兄在心里疯狂祈祷着。
这能怎么说啊——我揍了一堆的人,然后扛着你扬长而去,导致现在你和我们一样,上了朝云坊的仇杀名单。
很可惜,神佛没有听见路祁倥的祷告,顾沉顿了顿问道:“你是如何把我带出朝云坊的?”
路祁倥垂头盯着茶水不吭声。
顾沉心里有数了:“赤虚在哪儿?”
路祁倥的头更低了,手指摩挲着杯壁,都要把彩釉搓掉了。
“你打算如何同你师父师弟解释?”
灵魂三连,直击心窝。
但是在最后这个问题上,路祁倥可就能挺直腰板了。他大声给自己壮势道:“师父昨夜未归,不过我师弟可是和我一起抄的朝云坊,他们陪我一起把你接回来的。”
顾沉:……
你还挺得意?
这头的路祁倥还在滔滔不绝:“反正朝云坊那种垃圾地方你可别回了,等师父回来,我同他说好,你就跟着我们!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小小师弟。”
说着说着,路祁倥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底气霎时弱了下来,就像是泄了气的河豚。
我这嘴啊!就他那么骄傲的人,还当小小师弟呢,那一眼横过来,直接能把人吓得不敢吱声,可比自己有威慑力多了。
他抬眼觑了一眼顾沉,声若蚊呐地补充道:“其实,你当大师兄也不是不行。”
顾沉看了他许久,他就看着路祁倥沉浸在失去“大师兄”名号的感伤里,深邃的眉眼可劲儿往下耷拉,满脸就写着俩字——委屈。
他敛眸,遮住其中淡淡的笑意,道:“多谢路少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既然从朝云坊出来了,总归是要去看看这天地的。”
路祁倥傻了,他愣愣地看着面前之人,磕巴道:“你、你这是要当散修吗?”
“散修很穷的,吃不好穿不暖……而且没有师门庇护,他们最容易被打劫了。”大师兄还在下意识想着拒绝的理由。
虽然他们师门也穷得叮当响,可若是顾沉要来,他怎么也会让他过上比在朝云坊还潇洒的日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缘由,他就是不想让顾沉去当劳什子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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