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自然能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低头看着她,并不言语,只是眸子里一片寒飕飕的冷意。
崔白玉以为他不喜欢身体接触,再次松开了手,不料,寒意更甚。
“.......”
看来还是一个很难哄的人。
想到这里,崔白玉愣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
崔九心跳得厉害,也不知站了多久,视线始终看向别处,直到听见这话,眼底戾气陡升,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又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崔白玉心里不失望是假,她略显头疼地压了压眉心,道:“那你要做什么?”
如果崔九一直都是这个反应,那她的耐心应该很快就消失了。
毕竟崔白玉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再加上对婚姻没有向往,恋情一旦度过热恋期就没了后续,长相厮守是完全不可能的。当然,这个问题在她的生活上也很明显,很多时候,无论是交往的人还是培养的兴趣爱好。
毫无疑问,她都是一时兴起,图得新鲜和刺激。
在某种意义上,崔白玉确实有点欺负眼前这位纯爱少年了。
崔九忽然一阵焦躁,阴沉沉望了她一眼。
说什么,说他想杀父弑君,杀了皇城所有虚情假意之人?
他狼子野心,十恶不赦,丧心病狂,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不想让崔白玉知道自己的不堪。
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崔白玉不想再说什么,眉眼一片恬然,朝他淡淡一笑,语气变得格外温柔,“回去吧,晚安。”
算了,其实他们就维持这种关系也不错,至少崔九对她没了杀心,还缓和不少。
翌日中午,微风和煦。
溪边的垂柳随风摇曳,几个孩童沿着溪边从南往北跑,手里抓着蝉翼似的风筝。
赵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的石头上,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东西,一副乖巧可人的画面。
崔白玉不知是何时走过来,扇子微微倾斜,帮赵辛挡住刺眼的阳光,蹲下身看他,问道:“想放风筝?”
赵辛抬头看到她一脸惊喜,犹豫半晌,点头之后又开始摇头,“我就是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崔白玉笑了笑,“看来是我误会了小殿下的心意。”
赵辛生怕给她添乱,手里已然生出了汗,磕巴道:“什么,什么心意?”
崔白玉注意他的情绪,暗暗吃惊,她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敏感到这种程度,“小殿下在这里眼巴巴地看了半晌,我以为小殿下是想放风筝的。”
这以前在太后身边过得什么日子?
她抬手指了一下桃酥,“你看桃酥姐姐手里拿的是什么?”
赵辛闻言立即转了个身,看见桃酥手里正拿着一只粉色的燕子风筝。
风筝的尾巴上图案丰富多彩,漂亮极了。
赵辛明亮的眼眸此刻像是被点亮的星辰,放下手里的食物,“这是给我的?”
崔白玉点了点头,温声道:“小殿下以后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不要憋在心里了。”
小孩子过分懂事可不是好事。
话未说完,赵辛扑到崔白玉怀里,紧紧抱住人,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谢谢崔姐姐!”
崔白玉低低笑了一声,轻拍几下赵辛的后背,“快去吧,天黑之前还要回去呢。”
赵辛太过激动,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红,低着头退开一步,“崔姐姐。”
崔白玉嗯了一声,伸手摸摸少年的头发,“快去吧。”
赵辛满心欢喜地跑开,顾盼之间神采奕奕。
不消片刻,粉色的燕子已经风筝越飞越高,像是一只挣脱束缚的笼中鸟于天空翱翔。
赵辛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正想叫人,结果看见崔白玉身后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头皮立刻绷起来。
影卫走到崔白玉身边,道:“镜禾山后山附近有人埋伏,需要动手吗?”
镜禾山后山的洞穴是赵呈的银库,如今已有太后的人在旁看守,怕是早就暴露了位置。
崔白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眸子里是一片清冷的淡漠。
现下的情况已经是车薪杯水,只能勉尽人事而已。
她道:“太晚了,贸然行动一定会吃亏的。”
影卫到底是跟随赵呈身边多年,发生这么大的事,如何无动于衷?
他道:“那是太子多年的心血,里面有大量的库存兵器和银两!”
崔白玉眼神微微一寒,漆黑的眸子有如墨染,“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七殿下。”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改变这个时局的能力。
敌暗我明,这种情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又能如何?更何况,此时太后也派人暗中跟着她。
影卫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过了半晌,道:“属下僭越了。”
崔白玉移开目光,发现赵辛正一直直勾勾盯着他们,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赵辛很懂事,也明事理,他见影卫走开,才小步走到崔白玉身边,小声问道:“崔姐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呈的计划崔白玉并不知晓,可事到如今,形势紧迫,她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她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人换个宅子,但没找到合适的。”
赵辛的一双眼斯文而澄澈,此时心却慢慢往下沉,流露心底的恐惧与难堪。
又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他就是一个到处惹麻烦的累赘,所有人都瞒着他。
傍晚回到院子,赵辛心事重重地吃过饭,便一个人回到房间读书。
书案前,烛火摇曳,忽然嘎吱一声,一阵风吹开了窗户。
赵辛放下书本,担心是小白乱跑,特意顺着窗户望了一眼院子,但什么没瞧见就把窗户掩上了。
可就在转身之际,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凭空出现,坐在他的书案前。
赵辛一惊一怔,攥紧手指,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柜子。
花枕支起一条腿,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桌上地纸张,笑道:“没想到七殿下还有一手好字。”
赵辛眸子透露出内心的戒备与谨慎,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这不重要,”花枕轻轻合上册子,侧脸眯着眼望向他,“小殿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大事的,一件你的崔姐姐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大事。”
赵辛袖子中的手微微一动,“什么?”
花枕的指尖在册子上字迹上来回摩挲,“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这句话,当真是你皇兄一辈子的写照。”
这是赵辛方才抄写的东西。
赵辛心里猛地一揪,顿时面白如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枕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赵辛,言简意赅地说道:“废太子........赵呈率两千兵士擅自进驻陛下的行宫,现已经是阶下囚。”
赵辛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愣了半晌,眼神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颤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兄入狱了?”
花枕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地说:“你可以去问你的崔姐姐,她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赵辛嘴唇微微颤抖,觉得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无法喘息,紧接着,疯魔了一样跑出房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花枕浅浅一笑,目泛精光,抬手掐灭了书案上的烛火。
今日,她就要看看崔白玉如何抉择。
这会儿,崔白玉正在喂猫,被破门而入的赵辛吓了一跳。
赵辛的身体随着抽泣而颤抖,不等把气喘匀,上前紧紧攥住崔白玉的袖子,“皇兄究竟发生何事?!”
崔白玉下意识皱了下眉,“是不是听到有人胡言乱语?”
“我就是想知道皇兄如何?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就只有一个皇兄了.......”赵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声音里满是哀求,崔白玉心尖一颤,垂眸看着亵衣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语气真诚极了,轻哄道:"没有的事——"
“你骗我!”赵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有人和我说,皇兄被构陷谋反关起来了,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崔白玉艰难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皇兄是绝对不会谋反的!”赵辛就是看人脸色活下来的,见崔白玉不答,他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我要回去!”
崔白玉的语气严厉起来,“赵辛!”
赵辛痛苦地摇了摇头,哀求道:“我求你了,崔姐姐,你放我走吧,我只想见皇兄一面,我不相信他会谋反.......”
崔白玉道:“你回去也见不到他。”
赵辛后退了一步,抽抽噎噎地说道:“所以皇兄真的被关起来了.......”
“我答应了太子殿下,要照顾好你,他不希望你卷入这场风波,”崔白玉担心他跑出去,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就算回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坏人!我要回京!我要回去找皇兄!”赵辛的情绪已然失控,张开嘴狠狠地咬住崔白玉的手臂,想要挣脱逃跑。
崔白玉嘶了一声,没有松手,下一刻,不等她阻止,崔九匆匆赶来抬手将人敲晕了,直接一步到位。
崔九一手拎着赵辛扔在地上,低下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心凉得惊人。
“没有咬伤,”崔白玉唔了一声,撩开袖子,上面只有一个红印子,“是有人闯进院子吗?”
崔九眸子散去了阴沉与戾气,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花枕。”
还真是阴魂不散,她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崔白玉一时有些发怔,旋即,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想要蹲下身扶起赵辛,崔九先她一步,把人安置在了美人榻,顺便找出柜子上的药膏。
崔白玉用水简单地冲洗一下,察觉崔九站在她身后盯着自己,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好在刺痛感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房间一片寂静,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平静,也很渗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崔九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也没什么在乎的东西。
像个无情无欲的和尚,但满身仇恨,血腥会让他变得更兴奋。
思及此,崔白玉不禁想起相国寺那个秃驴曾说的话。
崔九会引起天下大乱。
两人走到窗边案前坐下,崔白玉低头又喝了口水,心里又开始犯难。
皇权之争,各大世家和那群阉党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京城这滩浑水,她是真不想趟,怎么就躲不掉了?
崔九上完药,又给她的手腕绕上一层素纱。
崔白玉脑子一片混乱没有丝毫头绪,顺着崔九的目光望去,感觉他要把赵辛的牙都一颗颗敲下来。
她睫毛轻轻扇了下,轻声开口:“……太子真的被关起来了?”
崔九眼神陡然森寒起来,道:“怎么?”
崔白玉心尖一颤,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歹是做了五年的太子,转眼间就被关进监狱,废黜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崔九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瞬间幽深下来,颈间青筋浮现,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可崔白玉实在是没心思应付他,即使察觉到他的情绪,也只是敷衍了一下,“你回去早点休息,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说完,崔白玉就被他骤然冷下来的气息吓到了,赶紧大步朝外走出去。
崔九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感觉心头被人插上一刀,连带着整个胸腔都痉挛了。
此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崔白玉喜欢的是赵呈,不是他。
赵呈必须死。
还有方叙言,如果他再碍眼,也得死。
夜色深沉。周正德还在熟睡,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这要是在宫里,肯定打得他老娘都不认识。
身旁的女子起身帮他披了件衣服,周正德气呼呼地蹬上鞋子,推开了一道门缝,瞧见是崔白玉,当即黑了脸,“大半夜不睡觉,你什么毛病?”
崔白玉脸色有些掩饰不住的发青,径直推开门往里走,影卫紧随其后,二话不说就上前控制了周正德。
床上的女子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捂上了被子。
“出去。”崔白玉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周正德身上。
女子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不等扣子系好就狼狈地跑出屋子。
周正德一口气闷闷地憋在胸腔,微眯了一下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白玉反问道:“周公公觉得呢?”
狐狸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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