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落花覆心径

(蔻燎)

时间是最残忍的毒药。

落花啼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许久未见的花-径深回来了。

可是她很矮很矮,矮得比花海最高枝还低一两分。

那时是戌邕二十九年,十二岁的落花啼在灵暝山第一次遇见十八岁的花-径深。

落花啼和银芽的脸都还肥嘟嘟的,抹了不合年龄的两团红胭脂,俏丽可爱。她们一人执一只王宫御制的龙凤纸鸢,一跳下马车,直奔天相宗大门。

“师父!师父!我带了纸鸢来,师父陪弟子玩一玩吧!”

落花啼在前跑,银芽在后追,两人的纸鸢飘在半空,沉甸甸地压着脑袋。

无风,龙形纸鸢,凤形纸鸢都歇在她们头上,仿佛很累了。

守门的道童恭敬行礼,推门邀落花啼入内。

门板启开,落花啼的眼睛搜索着花下眠,她第一眼看见了师父,随后看见师父身后的红衰翠减,再之后,她看见了天相宗正殿前,坐在石桌边低垂头颅的花-径深。

花-径深服饰破败,黑发披肩,侧着身子,脸庞,脖颈,手臂长满了黑紫色的毒疮,毒疮挨挨挤挤的,颗颗圆滚,有些破皮流脓,有些晶莹剔透,有些坚硬干涸。

实在恐怖。

“啊啊啊啊啊!”

落花啼是落花国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长公主,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恶心的场景。

她的惨叫引得花-径深回头,那双惊慌无措的眼眸洇了星点水痕。

他瞟一眼落花啼,低垂的脑袋愈发低了。

一旁亲手熬煮药汁的花下眠瞅见落花啼风风火火的模样,拧一拧眉峰,呵斥道,“落花啼!扰人清宁,这里不是你的落花王宫,你的皇家礼仪何在?尽像个疯丫头!”

花下眠望着红衰翠减,示意她们领走落花啼,落花啼泥鳅般躲过两位师姐的拖拽,踱步走到花-径深面前,勾着脖子,歪头道,“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这长得是什么啊?疼不疼?”

那天花-径深回答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只知道花-径深朝她掀唇浅笑,即便他被毒疮害得面目可憎,他的笑容仍然温柔可亲,撩动心弦。

花下眠道,“落花啼,他是花-径深,你的师弟。”

落花啼怔怔地盯着花-径深,含糊不清道,“嗯,师弟?师弟……”

十八岁的花-径深身形极高,似竹林挺峻,他敷完药,扣上黑铁面具,以“师弟”名义去陪落花啼放风筝。

龙形纸鸢在他手里越飞越高,高得变成渺小的一粒黑点,纤细的线索从清晰到模糊,好像透明了。

花-径深不停地转动轮轴,将那遥遥无依的龙形纸鸢升得快靠近了火热的太阳,春风吹拂,纸鸢抖了抖,握在掌心的线儿无声地崩断。

龙形纸鸢颤动着,缓缓朝天际斜斜飘去。

落花啼小跑着追了一段路,抹着眼泪,伤感道,“龙飞走了,我的小龙飞走了。”

花-径深俯视手里无力垂下的一绺线索,低声道,“公主殿下,你还有一只凤凰风筝,没了龙,你还有凤凰。”

“公主殿下,对不住,我不会再让你的风筝断弦了,不会再让它离开你。”

花-径深没有骗人,第二只凤凰纸鸢飞得稳当,在天空不高不低的位置和烈日斗艳,彩色尾羽浮在蓝天白云前,仿佛真正的凤凰降临人间。

傍晚,风息云止,临走之前,落花啼问道,“本公主若常常来灵暝山寻你玩,你欢迎吗?”

“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百姓皆喜,我如何会不欢迎?”

“你的脸,一定会好的。”落花啼点点脑袋,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花-径深一愣,淡笑道,“借公主殿下吉言。”

梦境最后,落花啼长大了,变高了,她站着的时候比花海多出大半截。

花海再也无法挡住她的视野。

梦里的花-径深也更加高大,黑铁面具下,他的眸子幽黑如井,团团冷气萦绕不去,声调凄清,“他非是良人,嫁给他怎能安生?”

落花啼缄默,她不知如何回言,眉梢捻得死死的。

花海里的风儿香雾迷离不去,摇曳的花朵飒飒作响。

花辞树趁落花啼痴睡之时,摘了姹紫嫣红的娇花编了一圈花环,轻手轻脚戴在她头顶,他居高临下凝睇着对方白里透红的艳丽容颜,眼神沉了下去。

卧在花海的人儿,呓语呢喃而出,“花-径深,你何时归来,我马上嫁给曲探幽了,我不想……”

后半段,落花啼没说出来。

“……”花辞树拳头一握,裹着微凉的花香弯腰凑过去堵上了落花啼软绵绵的红唇,长发流泻,盖在他们唇齿交-合处。

青涩的吻技含着小心翼翼,他如视瑰宝地捧着落花啼的脸,亲一亲嘴唇,亲一亲腮面,亲一亲那饱满的小耳垂。

良久,花辞树撑起身,咬牙切齿出一句浑话,“他算什么狗东西?他也配?”

.

旦日,落花啼在西风愁坞醒来。

经银芽通传了花辞树的意思,她一跟头跃起,兴奋至极。

花辞树言简意赅,道,“落英缤纷客栈里的家伙同意坦白实情了。”

一月多的照顾,那小乞丐终于开窍了。

落花啼在王宫和花辞树接应,赶了一马车飞驰到落英缤纷客栈。

乞丐的住宿安排在二楼最里的右侧,花辞树直接带落花啼朝其走去,“哐当”推开门,只见两道黑白色的身影“唰唰”翻出了窗户,快得不及眨眼。

落花啼,花辞树四目相对,不顾卧床安寐的乞丐,一一跑到窗口去瞧,对面的楼宇房顶上有披了黑白斗篷的高大影子点动瓦片,轻盈似风,不时就折入一栋高楼之后,杳如黄鹤。

黑白斗篷,戴着阴阳八卦面具。

没记错的话,这是之前欲图劫走应该凌迟受死的跃鲤的锁阳人?

枫林国余孽,龙门阁中的锁阳人。

他们皆是自男童起日夜习武,年纪成熟便阉去阳-具,以求绝世武能的疯狂杀手。

“乞丐!”

锁阳人神龙见尾不见首,他们骤然出现在落英缤纷,难不成已经对小乞丐下手了?

花辞树撂下话,跳窗而出,“花啼,你看看乞丐死了没?我去追他们。”他身轻如燕,瞬息间就闪晃无踪。

落花啼忙不迭回身去床边查看乞丐,入目是一坨高高耸起的大棉被,里面蜷缩着一人,头尾不露,棉被起起伏伏,似乎里面的人还不明情况地酣睡。

看样子,活得好好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落花啼使劲摇了摇,焦急道,“起来,起来,别睡了!”

棉被蠕动了,一角下慢悠悠钻出半颗黑脑袋,头发乱如鸡窝,睡眼惺忪,一副懵然姿态。

落花啼当场就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舌挢不下。

这是乞丐……

分明一点不像。

在灵犀盆地的雪地救起的乞丐黑不溜秋,瘦瘦巴巴,邋里邋遢,活脱脱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现在,面前的男子竟白白嫩嫩,五官俊美,唇红齿白,骨子里的高贵气质呼之欲出。

接近一月的吃喝,他凹陷的脸颊丰满些,疲惫憔悴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虽是穿着朴素的蓝布粗衣,仍旧担得起美男一称。

“呃呃,呃呃呃!”

他记得落花啼,情不自禁坐起来,环顾周围,扯出一抹羞涩的笑意。

落花啼没忘正事,上下左右扫描他并无受伤,直言道,“你没事就好,起来,我有话问你,方才你屋里有两名锁阳人,你知不知道?”

她提着乞丐来到桌边,倒一杯清茶,示意乞丐用手指头沾茶水在桌面上写字回答。

乞丐一听锁阳人,惊愕万分,摇摇头,摆摆手,见如此不能使人信服,他便乖乖地食指蘸水,一笔一划写道,“什么?锁阳人为什么来找我?”

落花啼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对方感应到她的逼视,眸光飘忽,撇头回避。她哼笑,不露声色换一个话题,“花辞树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你先说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哑了?是天生的么?若不是,请全盘托出。”

乞丐默然,踌躇许久,忧心忡忡地写出,“我告诉你,你必须保我安危。”

“好,你放心,在落花国你不会出事的。”

“我如今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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