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上清宗（9）
迟易安进入的时候并不顺利。
每位修士识海因脆弱，本能排外。即便陆曲衡已在竭力放松，迟易安仍明显感觉自己的神识收到阻碍，产生如针扎般的细密的疼。
自此前，她从未进过旁人识海，以为与治疗般，只要对方不排斥便不会受阻。断断续续的疼痛令她拧眉，只得将神识稍稍撤出来些：“陆师兄，你反悔了吗？”
进入对方识海并不需要触碰彼此，但为节省灵力，迟易安此刻和陆曲衡换到屋中专用入定的软塌上，阖目面对而相坐，往旁便是沉木矮柜，镂空鎏金香炉轻雾袅袅，沁人心脾。
陆曲衡识海中的神识分出一缕，勾住了迟易安的神识。
他这才缓缓睁眼，却不敢看迟易安，涩声道：“并非如此，只是我——”
半晌没等到下文，迟易安问：“怎么了？”
他鼓起勇气抬眸，语气有些无措：“——我有些不习惯。”
迟易安发现面前的陆曲衡好像和平日不一样，那双总是忘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泅着一汪水色。“易安，我……可以抱抱你吗？”
迟易安问：“如此能让你放松些么？”
陆曲衡搭在膝上的指骨拢了拢：“嗯。”
“好。”
迟易安几乎没带犹豫，伸手圈住了陆曲衡。
女子身上的橙花香扑面而来，陆曲衡脊背骤然绷紧。
再次进入识海失败，迟易安不免多了不满，从陆曲衡身上离开：“不是说可以让你放松吗？为什么还更紧张了？”
给她神识带来的疼痛也更甚，之前仅似针扎，刚刚却像被人用力拧了一把。
“抱歉。”陆曲衡呼吸渐重，嗓子也更哑：“给我点时间——不用很久。”
他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抬手，环上了迟易安的腰。
“……可以了。”
迟易安将信将疑，凝息再次探入。
进入识海的路口因溢满神识，很窄。
陆曲衡的神识放松了许多，如成堆的云团。迟易安这次进入果真没受到那么强的阻碍，虽还是挤，却不至于疼。
识海分外中内三段。
据系统所述，邪骨在陆曲衡识海最里，取起来也最为麻烦。
片刻后，迟易安的神识通过外段进入中段，却忽感到莫名的灼意。
神识的感受传递到身体会被放大数倍，很快迟易安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陆曲衡此刻也不好受。
即便迟易安尽可能收敛，但她的神识跟本人一样，天然生着棱角，越往里，便搅得他识海愈加难受，透出不由分说的霸道。
他环住迟易安的手指下意识叩紧。
最后终是忍不住了，不由出声恳求，送出的每个字都颤抖到几不成形：“易安……可否……轻些……”
迟易安刚想强忍不适，一鼓作气将神识送到识海内处，闻言，终打消了念头，令神识暂且停下：“很难受吗？”
“……有点。”
不知为何，迟易安的神识停下后，他非但没感到舒缓，反倒平添了空虚和失落。
“可否别……别停下……只要轻些就，嗯……就好。”
迟易安虽不解，但还是照做。
这回她并未径直往里，而是走过一段便原地缓缓打个圈，待陆曲衡稍稍适应后，再继续向前。
神识每次画圈，她都能听见陆曲衡压抑不住的轻喘。
迟易安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以为是陆曲衡难受了，不由停下：“需要缓缓吗？”
“不用……”陆曲衡将头埋入迟易安的颈窝，贪婪地攫取印在记忆深处的橙花香，呼吸乱成一团，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迟易安拧眉：“可你不是很疼吗？”
都忍不住叫出来了。
“不……不疼……”陆曲衡不知如何解释，因羞赧而面色染潮：“……你可以……嗯……继续。”
迟易安虽觉陆曲衡在强撑，但既然对方并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倒正合她意。
识海的中段比外段要长许多，但好在后面温度并不如初入般难以忍受，迟易安皮肤上的烫意消退了些，虽还难受，倒也能忍。
神识行到最末，通道却又由宽变狭。
迟易安感觉到此，不免疑惑——至少她识海并非如此。
她控制着自己的神识，从狭长通道进入，却因着拥挤，不免碰触到周围神识。
脊背窜上酥麻，陆曲衡闷哼出声。
彤云被挑开一角，渗了些浊雨。
陆曲衡受本能趋势，稍直了身子，冰凉的唇从迟易安的额角一路下滑，最后堵上那两片诱人的唇瓣。
因这一吻，迟易安身上的热意骤缓，便下意识想要攫取更多去浇灭皮肤的火。
她回吻过去，毫不客气地将陆曲衡的气息夺了个干净，带着狠戾。
嘭——
香炉被撞翻，香灰撒了一地，火星也一并灭了。
陆曲衡的脊背贴在地面，胡乱绑好的腰带也散了开来，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肉线条。
迟易安欺身而上，两人发丝缠至一处，缱绻难分。
她身上的烫终于借着对方的体温消褪下去。
雨，还未歇。
迟易安的神识终于进入内段，窥见那处在识海深处的一抹霜色。
正如系统所说，邪骨并不会攻击她。
且因迟易安在秘境中取得的是主骨，对其余支骨有天然的吸引力，因此取出的过程并不费力。
她的神识只稍触及邪骨，那抹霜色便从陆曲衡识海中离开，融入了她的灵台之内。
任务完成，迟易安想操纵神识出来，却不妨被数道神识绊住了。
对方的神识并无攻击之意，却也不让她离开，堵在最里，无法出去。
迟易安蹙眉：“师兄，你这是何意？”
陆曲衡眸中水色郁郁：“易安，可否……再留一会？”
迟易安理解不了陆曲衡此刻的想法，就跟理解不了为何楚昭昭会将珍贵的灵力用来育花种草。
以她的性格，虽不理解，但若对方此举不会伤她碍她，她也不会试图去改变旁人的想法。
这也是为何楚昭昭喜爱跟她交朋友的原因。
但此刻非常，反噬之痛很快袭来，陆曲衡却正妄图强留她的神识，她不由感到焦躁和不安，像受伤后想要躲藏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兽被拽住了腿脚。
迟易安言语已有警告之意：“让我出来。”
陆曲衡没说话，识海里神识也没有退开的意思。
迟易安只得用强。
但此次若非陆曲衡配合，断然无法顺利拿到邪骨，她终究不想伤了他，虽加了力，却又竭力控制不伤到对方。
她那抹神识在陆曲衡识海深处不断搅动，痛意裹挟着快意从脊骨直攀至顶，令后者不禁反弓身体，眼梢很快蓄满了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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