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厂的办公楼,向来是厂区里最安静的所在。

厚重的红砖墙隔绝了车间传来的钢铁轰鸣,走廊里铺着的**石地面,能清晰地映出窗外摇曳的树影。

这里的时间,似乎都比生产一线流淌得更慢一些。

此刻,三楼厂长办公室里,王德发正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他靠在宽大的皮质转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捧着一份《红星日报》。

桌上那个泡着浓茶的大号搪瓷缸,正悠悠地散发着茉莉花的香气。

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在他面前摊开的报纸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上面用醒目的黑体字印着标题《深化改革,勇于创新,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贡献力量》。

王德发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铸造车间那点小打小闹,在他看来,不过是癣疥之疾。

那个叫路承舟的年轻人,再有本事,终究是个外来的技术员。

只要自己卡住人事、卡住财务、卡住供应,他就是孙悟空,也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等那所谓的“远征”项目组耗尽了耐心与资金,碰得头破血流,自然会灰溜溜地滚蛋。

届时,他王德发依旧是红星厂说一不二的王厂长。

然而,这份稳坐钓鱼台的笃定,被一声巨响彻底撕碎。

“砰!”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墙上的白灰簌簌落下,连带着墙上那副“艰苦奋斗”的锦旗都晃了三晃。

王德发的心脏猛地一抽,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霍然抬头,镜片后的双眼迸射出被冒犯的怒火。

“谁?”

他厉声喝道,“懂不懂规矩!”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是负责打扫办公楼的清洁工,外号“小刘”。

他平日里见了谁都点头哈腰,此刻却像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

“王……王厂长……”

小刘的牙齿上下打颤,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出……出大事了!铸造车间……出大事了!”

王德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的怒火被一丝不祥的预感所取代。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咋咋呼呼的下属,天塌下来也得先敲门,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慌什么!”

他重重一拍桌子,试图用自己的官威稳住局面,“天塌下来了?慢慢说!什么事!”

“炉子……炉子……”

小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恐惧让他的语言系统几乎崩溃,他只能本能地重复着那个最核心的词汇,“孙长海……他……他把一号炉给……给砸了个坑!”

“什么?”

王德发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孙长海?

那个老实巴交、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的老工匠?

他砸了冲天炉?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胡说八道!”

王德发本能地斥责道,“他吃错药了还是疯了?”

“不是……是真的!”

小刘急得快要哭出来,他语无伦次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描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那个路总工……他让孙长海用锤子敲……一敲……就……就敲出问题了!”

王德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他捕捉到了那个关键的名字路承舟。

只要跟这个年轻人扯上关系,就绝不会是小事。

“敲出什么问题了?”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铁!是铁!”

小刘终于说出了一个清晰的名词,那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炉子外面那层钢板,里面……里面是铸铁,劣质的铸铁!”

轰!

“铸铁”这两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王德发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和墙壁一样惨白。

那份属于厂长的威严与从容,在他脸上寸寸碎裂,只剩下一种源于骨髓深处的、无法掩饰的惊骇。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是二十年前的工程,是红星厂的奠基石,是经过无数次验收、被评为标杆的功勋设备!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偷工减料到令人发指的原则性问题?

“你……你看清楚了?”

王德发的嘴唇开始发干,声音也跟着嘶哑起来。

“全车间的人都看见了!”

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路总工……他还……他还让李铁牛拿来了切割机……”

切割机?

王德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巨大的动作带翻了桌上的搪瓷缸,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浸湿了一大片文件,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着小刘,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他想干什么?”

小刘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颤抖着说出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取……取样了……他说……那是‘证物’。”

证物。

这两个冰冷的、带着法律与审判意味的字眼,像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王德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路承舟从一开始,就不是要跟他玩什么权力斗争。

那个年轻人根本不屑于在规则的边缘互相试探、彼此妥协。

他要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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