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山飞夜清醒又过数日,这几日冷山月和花不杀一同在房中照顾着他,或是喂他喝药,或是同他说说话。

山飞夜这几日心情也颇好,伤势便好转得快些。上回溃烂的表皮已经结痂开始生长愈合,穴位爆破的孔洞也已愈合上,想是再以参药调养数日,便可以行动自如。他的灵力也恢复大半,有此辅助修养,他的内伤外伤也好得快些。

山飞夜趁冷山月熟睡,悄悄下了床。他周身伤势毕竟还没好全,双腿虽能行走,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步子。他蹑手蹑脚地移动至门口,阳光正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伸手将房门推开,让那阳光照进屋内,水露混合着阳光的清新空气逃了进来,和他撞个满怀,他顿时心神舒畅了些。

大殿设于山顶,不时能听见些鸟的叫声,阴雨节气时,迷蒙的白雾也会从山下泛上来,叫整座宫殿都似陷入幻境,影影绰绰。山飞夜沿着宫殿间的廊道走着,现下时辰尚早,想是花不杀和阿契也未起床。

数座大殿彼此牵连,殿前则连着一片花园,现下未至夏日,园中的花还开得繁盛。清风送来些许花的香气,山飞夜闭眼细细嗅了嗅,淡淡的桃花香亦叫人心间泛甜,兀自畅快。

自阿夭去后,山飞夜便于此山设了这座宫殿,在园中植满桃树。想阿夭的时候,便躺在树下,任那花瓣遮盖身子,将他身形隐去。他便会做上一个甜甜的梦,阿夭也会在梦中与他相会

触景生情,总叫人心生缺憾,好在他苦等数百年,阿夭又以冷山月的身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了,叫这份缺憾弥补。

山飞夜想到园中走走,废了好大的劲,才在一棵树下坐好。抬眼便是满天嫩红的颜色,地上也积起一层花瓣来,他的脚印便也清晰印在了花上。

山飞夜倚在树上,轻轻一靠,也摇落下不少花瓣,想是桃花的时节又快过去了,花朵也经不起折腾了罢。掌心有几片花瓣停落下来,他轻轻用指头触了触它们的身子,它们也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山飞夜便有些恍惚,仿佛手上躺着的也是一只桃花仙,被他弄得痒了,也会颤着身子大笑,如那日的桃花仙一样。

他含笑将它们放在地上,他相信它们也是有灵气的,能知痛痒,若是也有个桃花魂的话,也会像阿夭一样调皮捣蛋地同他玩笑吧?

山飞夜淡淡一笑,闭上眼睛,沉浸在微柔的风里,任桃香沾满衣衫。

直到有个声音唤他,他才又睁眼去看。

“你怎么躺在这了?山月不是不肯让你出来么?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花不杀走出寝殿便见他倚在树下,左右看看,不见冷山月身影,便想他是趁她没醒溜了出来的。

山飞夜抬头看她,微微笑了一下,“时辰尚早,你怎的也不肯多休息一会儿?你的伤也才刚刚好了一些,还需将养。”

花不杀道:“看着你日日好转过来,山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我也轻松些。如今你已能下床,想是不出数日也会痊愈。”

山飞夜慢慢站了起来,废了好大劲才站稳脚下,无奈笑笑,“自上回白庭城一战已过了好些时候,到如今我这身子还不大爽利,劳你们费心,着实过意不去。山月这几日也很是劳累,躺在床上便会睡着,我不忍心叫醒她,她便日日都要睡到好晚才肯醒。”

山飞夜从树下走出,眉眼含笑,抖了抖身上的桃花瓣,又看向花不杀。

“出来走了会儿也该回去了,不然山月醒来找不见我,又该怨我了,她爱计较这些,我也只能迁就。”

山飞夜有些无奈地笑笑,同花不杀摆了摆手,便往寝殿走去。

花不杀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有点醋意,许是冷山月对他太好,叫她有些嫉妒了吧。她心觉有趣,不知道何时起自己的心眼也小了些。

她将冷山月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或许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叫她以为她是她一个人的。直到山飞夜出现,将她分享了去,她才隐隐有些小心思作怪,心下自然是不舍得的,可看见她笑,也就大方随她去了。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长大,一辈子跟在她屁股后头,她也有自己的幸福要争取,她该给她自由的。

花不杀宽宽心不再去想这些,径直往宫殿大门处走去,而后出了宫殿,飞上了半空,她原是要去霰安城见凤叙的。

自殊儿出现在她梦境里,她的记忆之说便成了迷,凤叙和她各执一词,叫她真假难辨。而后随着她和山飞夜攀上关系,对她的繇蛇身份也愈发好奇,此间之谜,或许见过凤叙能知晓一二。

花不杀伤势基本养好,灵力也基本恢复了,腾云驾雾便不在话下,在空中穿梭了半个多时辰,便也到了霰安城的仙宫外。

花不杀将天镜司令牌与守卫看过,他们才肯放行,她又行了许久的宫道,才至凤叙的寝宫外。

她此前入过关城的西域王宫,也去过长梁的妖王宫,亦或是山飞夜设的那处宫殿,但与仙宫一比较,顿时都要黯然失色。

仙君坐拥天下,他的王宫自然也是天下最为状观的。不说那碧玉做的屋瓦,不说那白玉做的石阶,仅仅是园中一口养鱼的池子,池沿也是用玛瑙玉髓镶嵌过的。

满眼金玉璀璨,哪是单单一个奢靡富丽能一言蔽之的。一座座相接的宫殿,更非一个金碧辉煌能够形容。玉石做的殿顶,金银铸的风铃,遍地的珠玉及流金,无不叫人震撼,将人折服。

仙宫坐落于霰安城正中心,高出城外数十丈,占据城内方圆数十里之地,一入城,无疑是最醒目的建筑。

偌大的宫殿,不说建宫废了多少心血,光是因此寂灭的生灵便不在少数。殿外立着的每道玉石柱上,都囚着一条龙魂做为支撑,才能拖起巨石搭成的殿顶。

地基之下,又不知道填了多少怨灵在下,靠着怨煞之力才能承载宫殿的重量,不至于陷落地下。

花不杀停在仙后宫外等候传召,耳边不时响起声声鹤唳,原是栖在园中的仙鹤正于青天掠行。仙鹤通灵,自是因为知道此处乃仙君居住之所,来讨讨灵气增长些修为的。

园中瑞兽亦不少见,仙鹤数常见之物,此外也常有麒麟、仙鹿出没,世人皆道是仙君治下有方,天降祥瑞以赞许的,仙君便也宽容它们住下,借个美名。

花不杀在宫外稍待片刻,便有侍婢出来相邀,她便随她们进殿面见凤叙。花不杀行过礼便站在殿上,凤叙则从宝座上站起,走下石阶握住她的双手,脸上含笑看着她,颇是欣慰之意。

“上回你来见我还是因为冰龙之事,我叫你戴罪立功前往芙安城破案,至今已有些时日了。我听闻事情原委原是白无伤和青蓝二鬼作乱,妖君也是为了暗中探查才借故失踪的,后来芙安城灭,你也险些命丧那处,叫我担心得紧。不过现在看你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我也松了口气。

你此番来看我,估计还是为了冰龙那事吧?其实抓不住他们也无甚关系的。你既已经戴罪立功去了芙安城,受了那些罪,虽没将祸首捉拿归案,但仙君气早消了,也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了,况且冰龙之伤早也痊愈,此事便算过去了,你大可放心。”

花不杀看着她一脸微笑的模样,和那温柔的眼神,有些恍惚。对她如此好的凤叙,却也会有事瞒着她么?

凤叙看着她的脸颊,又伸手将她肩上的乱发梳到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掌,笑如春风拂面,叫人心安。

她的一双眼眸清澈如潭,叫人一望也会心情平静。如今她已是仙后之尊,虽锦衣华服在身,钗环作衬,但她举手投足间却不见半点冷傲之态,一如往常平易近人。

她虽非出身名门,原也是从城主慢慢坐上了镜司之位,掌管天镜司,但摇身一变之后,亦是端庄贤淑识理识大体的仙后娘娘。华衣在身,平添雍容气质,淡淡然超脱凡尘,亦叫人可望而不可及。

花不杀也同她微笑,缓缓道:“劳姐姐挂心,芙安城一战虽身陷险境,但好在捡回一命,无甚大碍。此后又入白庭城,叫白无伤算计受了些伤,前几日才刚苏醒过来,调养几日也基本伤愈,刚刚好些,便来向姐姐报个平安,也叫姐姐放心些,不必挂牵于我。”

凤叙脸上浮现几分忧色,将她手掌握紧了些,“你在外头受了不少罪吧?怪我如今的身份不可随意离开仙宫,不然必要前去护你,叫他们不敢伤害你。你不在我眼前,总叫我悬心,受苦受难宁肯自己扛着,也不见你回来寻我帮忙,自己有多少能耐还不知道啊?不用怕麻烦我,姐姐更怕看见你受伤。我瞧着你近日消瘦许多,想是大伤初愈身子还弱,你既来了,便在仙宫小住几日,我命医仙配些调养的药物,你也能恢复快些,如何?”

花不杀道:“姐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有事在身,且来时也未同山月说声,若是几日不见我,她会担心的。此番来见姐姐,也并非是为冰龙之事,实则是有疑问困扰我多时,想同姐姐说说,看看是否可解。”

凤叙道:“你但说无妨,姐姐知道的定会告知于你。”

花不杀便道:”姐姐上回在湖岸将我救起之时,我已昏迷过去,醒来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姐姐便与我说是战场受伤致使我坠入湖中,连带着失去记忆。可我近日有些疑惑,在西域与商决和商雪初遇时,他们说是早先便于东域云城见过我的,我却不记得了。

先前于梦里,亦有人同我道我失忆之事非受伤所致,原是因为我原本便没有记忆。听她所言,现在的‘我’于湖岸苏醒前一直是沉睡状态,我的身体于那两百年间也一直是由她掌控的,我便糊涂了,不知她与姐姐所言孰真孰假。姐姐可否为我解疑,将坠湖之前的事一并告知于我?也莫叫我晕头转向弄不明白。”

凤叙表情微微一滞,神色稍稍不定,复又笑笑缓了口气,温声道:“你是觉得我有意欺瞒你么?姐姐那日如此说,也是想让你安心,既然已经不记得了,之前的种种便与你无关,莫再去纠缠前事,沾惹不快。那日之事我确实说了谎话,你受伤不假,但也并非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乃是被人所伤之后自己沉入湖中的。

至于占身之说我亦不清楚,商决兄弟二人见你那回,我也在云城见过你,但当日救你之时,你已不记得我了,确有疑点。那时我还是东域一城的城主,得诏入霰安城为将才途经那座湖,见你浮于湖面便将你救了。你醒来之时问我是谁,我提了几句先前之事试探,才确定你真的失忆了,我才现编的谎话,带你一起随我入霰安城。”

花不杀脑中一片乱响,叫她意识混沌,理不出思绪。听她所言,却与殊儿之说不谋而合,所以她失忆之事,确实如她所言,是因为她的魂魄沉睡在身体里,并未有过记忆么?

若真是如此,商决与商雪见到的便是她了,凤叙先前见过的也是她,她果真以殊儿的身份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她果真占据过这具身体。

花不杀有些不敢置信,怔怔愣在原地。殊儿先前与她道,她们原是一母双胎的双生姐妹,她们之间果真可能有此亲缘关系么?她果真是因为母亲遭遇雷劫而死于腹中,偶借幽冥珠之力得以生还于她体内,阴差阳错用她身子活了两百年么?

凤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花不杀才突然回过神来,凤叙微微凝眉,捧起她的脸颊。

看着她道:“你怎么了?你是在怪我欺瞒你么?对不起啊,我之所以那样做,原意只是想让你和过去一刀两断,毕竟那段过往锥心得很,我不想让你再陷入悲怨之中,脱离不出来。所幸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也未想起他来,我也心安了。

至于你说的梦中人,我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他既然知晓我说了谎,需得小心他些。占据身体一说亦未必可信,或许是你真的失忆了也未可知。阿苡,姐姐希望你无忧自在,这些事让它过去就好了,不要执着于此。”

花不杀木讷地点了点头,她的大脑还是很乱,她不知道是该相信殊儿所言,还是继续怀疑她。但她也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推翻她两次救她的事实。

明明救她一千,她也自损八百甚至更多,明明她可以不用求她的,却肯与她协定,非要她自愿帮她,叫她弄不明白。

“姐姐可知道繇蛇一族的事么?山飞夜出自北境,我亦是繇蛇之身,梦中人道我与他之间关系匪浅,亦使我迷顿。白庭城一战,我叫白无伤重伤得只剩口气,此番能够活命,也全仰仗山飞夜以转生术相救。

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觉察了些什么,他肯豁出命去救我,不可能单单是看在山月的份上,一定也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关,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与他的关系了,故意瞒我呢?”

自上回殊儿告诉她山飞夜与她同是繇蛇之身,又点明她与山飞夜关系非同一般之后,她便日日记挂此事,悬在心上。

殊儿叫她不可伤山飞夜,可见他应是她重要的人,她与她之间又存在着姐妹的可能,所以她才笃定,在自己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愿意帮她的么?

所以此事破解之道,要么确定自己与殊儿的关系,要么确定自己与山飞夜的关系,方可明朗。

凤叙道:“据我所知,山飞夜原名凌啸,本是北域域君之子,二百年前北域被屠,他才入鬼界改名山飞夜。繇蛇一族在那场劫难中几乎全族被灭,我知道的就只有他一人活命,他也重伤险些死在王宫内。至于你,或许是被人所救,又或许是侥幸逃过了一劫,事情久远,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

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繇蛇一族繁衍万年,总也沾亲带故,但你又说他肯用转生术救你,一般的同族之谊应该不足以叫他以命相搏,除非是至亲之人才有可能。我听闻北域被屠的前一年,北域王妃曾诞育一女,凌啸该是有个妹妹的。只是当时那场浩劫似是针对王宫来的,域君凌轶尚不能敌,她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女孩,如何能在劫难中生还?这也是最不可能的关系。此间密情,你若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他,这世上也只有他知道了。”

花不杀傻傻站在原地,兀自六神无主,大脑空白。同族之谊,亦或是兄妹之情?

未与山飞夜确认那小女孩已死,她与他便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兄妹。未听他亲口推翻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他便还有可能是她的哥哥。

殊儿说她们是姐妹,她又那么在意山飞夜的安危,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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