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口后,司锦心底像是终于落下一块重石。

即使在此刻这般紧绷沉闷的氛围下,也让她感到了一丝轻松。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那般荒谬的矛盾心情。

她竟发现,时至此刻,她心下仍有期待,萧嵘会哼笑一声说着“胡思乱想什么呢”。

可萧嵘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中不见任何波澜。

甚至他有可能连思绪都不在这里,只沉浸在将她的模样禁锢在眼眸中的掌控欲。

上次萧嵘说让她永远想不起来,就这样和他继续过下去时,她心里还没往深处想了去,放松身心接纳下他的吻,很快就将思绪飘远。

可此时再想,那或许不是他假设的随口一说,而是他心中当真如此所想。

在那时,不,在那之前。

更甚至从她醒来被他伸手牵到身前的那一刻起。

萧嵘就没打算要让她找回记忆。

所有被她曾察觉的一切痕迹似乎都能作证这个猜测,她已经不需要再听到他的回答了。

司锦不知她丢失的记忆里有关萧嵘的究竟是怎样的。

但应该不会是美好的,更不是甜蜜的。

或许就如同她近来频繁出现的梦境一般。

阴暗,封闭,惊骇,恐惧。

司锦垂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抓住萧嵘的手,她惊吓地霎时缩回手来,而后又更加害怕他反手来抓住她。

可萧嵘却也没动。

任由她抽走手,任由她对他露出防备的姿态。

真熟悉啊。

半年前,她也

是这样,突然就对他生出了万分防备,和她此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否认吗?

否认她所说的,再将事态控制回原本该有的轨迹上。

萧嵘手指无意识地弯曲了一下。

那是他近来牵着司锦的手常会有的动作。

明明已经将她完全包裹在手心,但还是想要收紧手掌,更紧再紧,直至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可现在,他却抓了个空。

因为司锦早就抽手退开了。

是要否认的,因为那的确不是他心中所想。

萧嵘低头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唇边缓声道:“不,我并非不想让你恢复记忆。”

司锦喉间一紧,沉重的呼吸从唇边呼出。

她真该讥讽他临到此时还能如此睁眼说瞎话。

可还不待她出声反驳。

萧嵘突然撑起身向她靠

近。

刚才拉开的些许距离在瞬间被他逼近至更近的距离。

他撑高的身形遮挡住马车车窗照入的光亮。

马车外还是**无云的晴朗白日,可车内却有一片沉暗隐郁的阴影笼罩而来。

“我不想失去我在你脑海中存在过的每一分每一寸,我比谁都更希望你能想起来,希望你找回我的存在,我想完整地留在你的脑海中。

萧嵘这番话像是情人深情至极的告白,几乎要就此将原本僵持的氛围抚平至原有的模样。

可司锦却觉得毛骨悚然。

连思绪都要被他密不透风地侵占。

他若没有阻拦她恢复记忆,那又为何不让她见过往熟悉的人。

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矛盾吗?萧嵘勾唇笑了一下,“我也这样觉得。

萧嵘还是抓住了她。

她抽离的手被他重新攥回掌心,她僵硬防备的身躯被他拥入怀里。

贪婪的欲.望不知何时,从喜欢病态般地压抑自己,逐渐转变成了想要明目张胆地占有。

否认可以将眼下即将浮出水面的事实再度按进深不见底的谷底,连她私见沈迟一事他也可以装作全然不知。

继续蒙住她的眼,继续将她困在看不清前路的迷蒙中,不让她知晓任何。

可他此时却想让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走到光亮之下。

被剥.光,被照亮,被她完完全全地看清。

让往后的欲.望可以肆无忌惮地膨胀蔓延。

“不想被你遗忘,却想被你真实地爱着。

司锦瞳孔骤然紧缩。

尘封的记忆在此时破开一道裂痕,涨得她脑袋阵阵发疼。

碎片般的画面划刺着头皮,每一片都尖锐得令人抗拒。

司锦失神得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被萧嵘圈在怀里。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道:“在你忘记我之前,我从未得到过你的爱。

“你用欺骗,换取一份爱?

司锦:“你难道觉得,这是等价的吗?

“等价?我找不到与之等价之物。萧嵘冷声道,“那你告诉我,用什么能换取这份爱?

司锦微张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也不是她应当回答的问题。

总之,无论是什么,不该是欺骗,不该是隐瞒,更不是她此时所遭受的这般掌控。

而她又为什么一定要爱他,必须要爱

他?

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抉择吗?

但在司锦的沉默中,萧嵘却笑了。

可他眸底满是嘲讽之色,不知是在嘲笑司锦此时不自量力的反抗,还是自嘲自己的一切卑劣。

片刻后,他敛去面上所有神情,面无表情好似无事发生一般道:“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了,那我们就下车回府吧。”

司锦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怎能做到如此平静。

萧嵘无视了司锦的惊愣,面不改色地从她身前退开,只牵着她的手,要将她带下马车。

司锦赫然回过神来,挣扎着就要将手从萧嵘掌心抽离。

萧嵘蓦地使劲,将她完全抓住。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受他桎梏的手掌,神情变得阴冷。

“我的确从未收到过沈三小姐寄给你的信,不过我这里倒是有另一封你的信件。”

司锦动作一顿,警惕地看着萧嵘。

萧嵘:“随我回府,我拿给你看。”

这显然不是萧嵘的决心悔过,而是他丢下的引她回笼的饵。

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丝毫不惧将真正的意图暴露在她面前。

可他何需多此一举?

从马车内走出来时,又见那副周围空无一人的景象。

所有人都不知在何时又消失了踪影,只留她被萧嵘看似亲昵地牵着手,实则这令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他们前去的是书房的方向。

司锦此前心中那股抗拒这个地方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这里一定是发生过许多不好的事。

而此时,又有一笔新的痕迹要落在此处。

她不由讶异自己竟还有心情分心思虑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

这一段路,两人之间一言不发。

进到书房后,司锦背对着门前坐在椅子上。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她感觉到萧嵘迈步向她走了过来。

司锦挺直着背脊,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可无论她如何伪装,都无法像萧嵘那般真正的平静无澜。

但待萧嵘走回到她面前时,她还是让自己抬眸看向他,压着嗓音率先开口:“信呢?”

萧嵘没有答话,径直绕过书案,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抽屉内最面上便是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不像是从远处寄来,而是当面转交。

萧嵘将信封拿出递给了司锦。

司锦手指微僵,有一瞬迟

疑。

“不看吗?”

当然要看。

她只是警惕萧嵘如此轻易就当真将原本藏起的信件给了她。

这让她心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司锦伸手接过信封还未打开就已是思绪万千。

就像方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时一样她此刻也直觉打开这封信后她将知晓的不会是任何好的消息。

但她仍是动作缓慢地拆开了信封。

这一刻司锦心底无比的厌恶。

厌恶自己必须面对真相的处境厌恶自己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力。

逃不掉避不开。

已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却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必须要遭受这一切。

萧嵘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像一个主动揭露自己罪行的疯子自虐一般地紧盯着她等待她读完信件对他露出预料之中的惊恐又厌恶的模样。

司锦读信过半

信纸在她手指下被捏出褶皱眸中激起颤动的泪光。

她声颤着几乎控制不住声量起伏语无伦次地呢喃:“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这不是爹娘写给我的信……”

司锦的眼泪落入萧嵘眼中令他黑眸中的平静逐渐变得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毫无波澜起伏却又沉重地拖拽着他下坠不断上涌的阴郁将理智吞噬殆尽。

萧嵘开口告诉她:“是真的岳父岳母在上月初已是启程离京此信便是他们当时亲手写下托我转交给你的。”

一滴眼泪滑落司锦的脸颊随后眼眶中的泪水骤然决堤。

为什么……

为何会这样……

连她的父母也离开了。

所有人本就只在在别人言语中与她曾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她甚至已经不再记得的人却全都离开了她。

泪如雨下恐惧将她包裹在不见天日的沉暗中。

偏偏萧嵘却在此刻开口:“看过信了满意了吗?”

司锦失神地面向萧嵘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眼中萧嵘的模样狰狞又扭曲。

会说出这样

的话的人怎不是一个阴鸷扭曲的怪物。

她满意什么?

满意她不论是忘记所有还是恢复了记忆。

她身边都不会有除萧嵘以外的人。

满意的是他是萧嵘。

萧嵘把这一切强加在她身上满足他卑劣龌龊的私欲。

而她,做不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任何办法找回她所失去的。

因为,她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这一刻,连眼眶中的泪水都像是流干流尽了一般,随着最后一滴泪落下,她眼前的视线又逐渐清晰了起来,看见了萧嵘神情复杂的模样。

像她醒来初见他时那样。

似悲,似喜,眸光黑沉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司锦唇瓣颤动着,心底抗拒着,却还是逼迫着自己开口:“我不满意。”

“你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离开,让我情谊深厚的朋友离开,就连我的兄长,我爹娘,我的家人,是你让他们全都离开了我!”

“我没有逃,我就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司锦越是控诉他,越是让自己越发沉重,她几乎要被这种绝望的情绪压垮。

她想,她在以前应该就不是勇敢聪慧之人。

没有运筹帷幄的缜密心思,也没有强大坚强的气魄。

以至于她从最初发现端倪时,就如缩头乌龟一般躲起来,不敢面对真相。

逃避,应该是害怕失去。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司锦压抑到了极致,却突然平静了呼吸,连眸中的颤动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从未如此冷静过,明明走投无路,居然有种一身轻的敞亮洒脱。

她定定地看着萧嵘,一字一句告诉他:“我恨你。”

萧嵘瞳孔骤然紧缩,面上沉色在瞬间冷如淬冰。

“收回你的话。”

司锦目光不移,头一次觉得,她也可以无畏到对他冰冷得令人胆颤的神情毫无波澜。

她再一次重复:“萧嵘,我恨你。”

萧嵘赫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像是一堵要压倒下来的高山。

他寒着脸**近她,周身腾起的威压足以令任何人生出退却的怯意。

但司锦觉得,可能自己已经被他逼疯了。

感官都失控,情绪也失去理智。

她感觉不到害怕,只有不断上涌的情绪在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将一切都宣泄出来。

“我恨你,我恨你!”

萧嵘俯身压来,冰凉的手指掌住她的脖颈,虎口紧缩,以可怖的面目,要做掐死她的姿态。

他声色暗哑地命令她。

“我让你收回这句话。”

司锦突然

笑了。

她笑声冷淡但心底居然真的开心。

她突然有些明白萧嵘此前为何总在气氛紧绷之时古怪地露出不合时宜的笑。

或许人在有些时候是当真控制不住心底的愉悦。

“萧嵘你在慌张什么?”

她感觉到了。

他手掌宽大手指却是无力。

连带着触及她脖颈的虎口都在止不住颤抖。

司锦仰着脖颈是报复的快.感令她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却引得脖颈上的手掌力道怯懦地更加松散。

她望着他的眼睛轮到她来逼萧嵘听清她的话语。

“你心虚你害怕你的一切行为都站不住脚连你自己都知道做出这样的事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接受那你凭什么想要换取我的爱?”

原来不是所有的爆发都会发生在**的协奏中。

日照来到午后最耀眼的时刻光亮透过窗户照入屋内洒在他们二人身上。

连阴影都显露着日光下宁静的惬意却无人在此刻感受到半分温暖。

萧嵘眸中刺入痛苦的狰狞

他突然从司锦身前退开像是落败了一般收走了所有桎梏。

但下一瞬抽屉的响动引得司锦侧眸看去视线内赫然出现灿亮的一抹金。

司锦惊恐地瞪大眼:“你干什么?”

萧嵘没有答话手中已是将他此前作为礼物送给她的金环取了出来连同那根金链映在日光下一片耀眼。

但此时怎会是他们亲密缠绵时那般氛围。

那时就有过的不安在此刻更加汹涌地席卷而来。

司锦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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