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邵阳县中乡三里西部,现昭阳县佘湖乡。

蒸水河畔的一间食肆里,聚集着昭阳和衡阳两地的商贾旅人。

他们在此吃饭,也在此避暑,闲来无事聊起天南地北的事,倒是颇为热闹。

一个赤膊男子大声说道,“你们听说了么?大同社的社长率五六百人打进广州城,抓了广东巡按、布政使,连总督也差点落进大同社手里!”

“上次《宝庆周报》不是辟谣了么?”角落里拖家带口、文人打扮的书生说道,“只打下了佛山,到广州城下吓了吓城中官吏。”

“那可不是辟谣,是为两广总督熊文灿遮羞!”赤膊男子说话声更大了,许多人都看了过来,“要不是熊文灿差点被活抓,粤东的明狗怎么还不去救粤西?”

赤膊男子被大家看着,兴致更高,干脆踩在凳子上说话,“我看呐,就是大同社打进广州城,吓坏了熊文灿!

“现在大同社集重兵包围梧州府城,熊文灿只敢在外围骚扰,梧州迟早尽为大同社所取。梧州没了,桂林也保不住了!”

不少人都觉得他说得对,热烈地讨论起来大同社什么时候能夺下桂林。

“桂林,实实在在一座省城啊!”赤膊男子亢奋说道,“若能打下桂林,大同社也算站稳脚跟了!”

“桂林是广西省城,又不是湖广省城,打下来又有何用?便是全占广西,也没多大用处。到处是山,没几块好地,还得防范瑶僮,亏本买卖!”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议论声低了下去。

赤膊男子循声看去,原是开始的那个书生。

他顿时怒火中烧,“你这小子,不说大同社一句好话,是读书读昏了头,还是家中田土被大同社收了记恨大同社?”

“你莫要污蔑我!”书生也站了起来,同桌抱着孩子的女人扯了扯他衣角,但书生却不打算退让,“我就事论事罢了!

“且不说山中瑶僮,粤西贫瘠,但大同社爱护百姓,不会不管,可一旦管了,钱粮从哪里出?还不是由南楚这几个府负担!

“何况长沙城至今还在潘曾纮手中,若将粤西大军调去长沙,不说武昌,至少攻取长沙、常德、岳州三府全境不难。

“长沙、常德、岳州三府,尤其是洞庭湖周围,俱是膏腴之地,不但能自给自足,还有盈余,不比粤西好得多?

“再者,南楚三面皆山,唯有东北的长沙、岳州方向,向北敞开一个大口。不在此处屯以重兵,如何保住南楚?”

食肆里顿时安静,片刻后众人又嘀嘀咕咕起来,但看向书生的目光与此前截然不同。

“你!”赤膊男子越发恼怒,但书生说得颇为有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又有一粗壮汉子站了出来,大笑道,“这位相公说得好,但我觉得这位相公说错了一件事。”

书生本在自得,不想有人说自己有错漏之处,当即不乐意了,但毕竟是读书人,保持着体面问道,“不知我说错了哪件事?”

“大同社不是爱护百姓。”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粗壮汉子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往下说。

“若大同社爱护百姓,为何租税高达四成,且大同社至少抽取其中一半?若大同社爱护百姓,又为何抽调十万乡勇作战,以致南楚家家戴孝?

“大同社说要维护公道,却不准百姓杀士绅、惩大户,以报当年之仇。昔日的官绅仍旧活得好好的,每月甚么都不用干,便能白白得田骨钱。

“昔日县衙不下乡,如今农联以及乡署里所却扎根乡野,没有一人能逃脱大同社的控制。否则光是南楚四府,从哪里筹来百万税银、十万大军?

“大同社不铲平贵贱、贫富,只做表面功夫,只是在拿济世爱民的好名声掩护它肆无忌惮攫取民力的真相!”

食肆里鸦雀无声,赤膊男子惊白了脸,书生更是坐了下去不敢再说一个字。

老板和小厮瑟瑟发抖,彼此眼神交流,是上前擒拿此人,还是先去报告公署。

“荒唐!”

正当此时,一道外地口音忽地响起,众人只见一文士步入食肆中。

他儒生打扮,却有股放荡不羁的侠客气质。

“依你之言,大同社不收税粮,如何养活数千员役?没有员役,如何让士绅大户老老实实地躲在宅院里不再祸害百姓?

“依你之言,大同社不征乡勇,又该如何防守,如何打破敌人封锁?难不成尔等以为,乖乖待在南楚,便能少死人么?

“即便短时间内少死人,不抓住流寇肆虐江北的时机占据要地,如何应对缓过气来的敌人?等到十万敌军打来,难不成到时再征十万乡勇便能打赢么?

“此外,打粤西远比打常德、岳州要好。打下常德、岳州,哪怕打下武昌,北方仍是敌人想来便来的大敞口,反倒需要防守的地方更大了。

“打入粤西,牵制两粤甚至福建、南赣兵力,南楚南部自此无虞。且诸位莫要忘了南楚不产盐,如今大同社打到了廉州,日后还会缺盐么?”

话锋一转,他一脸嘲讽地看向粗壮男子,“铲平贵贱、贫富说得好听,且不说汝等如何铲除,铲除之后呢?

“铲除之后,该如何治理天下?若设官署,如何保证官员不贵?又该如何均平贫富?若一人懒一人勤,也该所得一致么?

“我不知你是不学无术,还是纯粹的坏。但不管如何,也该多看看大同社的书册,大同社说的救民,是消除贫贱,而非铲除富贵。

“诸位扪心自问,大同社收取税粮虽多,征集乡勇虽众,但诸位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还是越过越差?”

食肆众人纷纷点头,看向粗壮汉子的目光愈发不善。

那粗壮汉子脸色都青了,愤怒和惊惶之下,忽地意识到什么,面容扭曲地指着文士厉声说道,“你是广东人!”

他愈发大声和严厉,“你是何人?你这等盘剥百姓的士绅,来此有何目的?是不是熊文灿派来的奸细!”

文士哈哈大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海邝露是也。”

众人茫然,邝露不以为意,“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却不知你是何方人氏,在此宣扬邪说歪理,又有何目的?”

赤膊男子此刻也反应过来,大怒道,“邝先生说得对!你分明是本地人,为何宣扬这等邪说?你是谁,你有何目的?”

“算你们狠!给老子等着!”

粗壮汉子甩下一句狠话,便往外逃了。

“不能放走他!”

赤膊男子大喝一声,当即追了上去,还有几个热心肠的,也跟着他追了出去。

邝露寻了地方坐下,要了酒菜,自己怡然自得地吃了起来,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那书生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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