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了数月的京城重新归于平静，朱祁佑与朱祁昀被关进宗正寺，等待他们的结局。
跟着他们的人半数死于叛乱的战场，余下之人看着两王被禽，便被招降了，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
荒废了数月的早朝也重新开始。
今日议的也便是这些事。
两王的论罪，士兵的处置，还有这些日子因着叛乱而牵连的一干人，论罪与论赏都要议。
因着事关重大和事务众多，到了午时也未议完。
此时也别说政见不和，重臣工也吵累了，渐渐的没了声响。
看样子还是议不完。
朱祁佑看着台下众人，这些事其实没什么好议的，谋逆之罪，证据确凿，自是难逃一死，可难就难在景和帝临终前亲口说要朱祁佑承诺一生善待他的兄弟姐妹，不论如何都不得擅自杀死他们。
景和帝越到晚年便约注重亲情，他也许料到有这一日。
有先帝遗诏在前，朱祁佑与朱祁昀的处置便太难抉择，但肯定是不能放回藩地，那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议出来的，朱祁佑大手一挥，止住了众人的争吵：“你们的想法，朕都知道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下去后将这些事都写成折子呈上来，朕看过后，明日再议。”
众臣都停下，齐齐道了句“陛下英名”便四下散去。
出了勤政殿，章叙步伐加快，赶着回沈府，刚走不远便被一人叫住。
“章大人留步。”
章叙一看，那人正是总管太监吴常。
“可是陛下有事。”
“大人可是要去沈府？”
“正是。”
吴常走近一步，悄声对着章叙道：“陛下微服私访沈府，请大人作陪。”
“遵旨。”章叙在崇华门外等着，过会儿便等来身着便装的朱祁佑，显然，他不想让宫中人知道他离了宫，是以他要做章叙的轿子悄悄离开皇宫，连禁军都没带，而这事儿朱祁佑也没少干，不过以往都是沈玉做这遮掩之人。
想到这里，朱祁佑心里却不是滋味。
那夜沈玉被带回京城后便高烧不断，昏迷过去，当时的沈玉全身都是伤，还掺着盐水，还在乌江内泡了许久，伤口溃烂，看着触目惊心，肋骨被鞭子打断了三根，小腿骨也被打断，真是不知道她怎么忍得住的，到了京城后才昏过去。
“她，现在怎么样了？”朱祁佑眉间紧蹙。
“还是不好，她全身都是伤，林绝医治了三日，但她现在还高烧不止。”
这些林绝早已报给朱祁佑，同时还说若第三日仍不退烧，沈玉便有性命之忧。
林绝已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所以，朱祁佑这次暗中来沈府，除了是来看沈玉之外，也是怕，这是沈玉与他的最后一面。
他们，相识于微，其间经历过太多太多，无数次难关，他们都过去了，可如今，沈玉正值盛年，她，不该停在此时。
两人都没了音，轿中一股沉重的气息。
在这股沉痛的气息笼罩之下，马车到了沈府。
不等吴常将下车的矮凳放好，两人便撩帘跳下马车，速度之快竟掀起一阵风将吴常的帽子吹到街面。
吴常从地上拾回帽子转头向大门方向看去，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沈府不大，也就是三进的小院，沈玉住在最里间的院子，刚踏进院子，便充斥着一股药味，林绝正端着新熬好的药从侧房出来，抬眼一看便见朱祁佑与章叙一同踏入，刚要弯腰行礼，朱祁佑看他端着药，抬手道:“免礼。”
朱祁佑上前掀起药罐的盖子，一股苦味冲上来，他道：“这么苦的药也没把她苦醒。”
这话没人接，院中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心情中。
朱祁佑放下盖子道：“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清晏。”
三人依次推门而进。
刚到十月，屋内便燃起了火盆。
姜至正在为沈玉上药，沈玉全身是伤，上药自是不能穿衣的，此刻她全身未着寸缕，每当姜至为沈玉上药之时，便会将门厅与床榻中间竖起了屏风，还将床榻边上的帘子放下。
三人看着竖起的屏风便知姜至正在为沈玉上药，便坐在门厅等着。
好一会儿，姜至从里间出来，推开屏风，看到坐着的三人，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眼中仍旧是稀疏平常的样子，对着朱祁佑行礼道：“见过陛下，大人的药已换完，可以进去看了。”
这三天每日下了早朝，朱祁佑与章叙便会准时到达沈府，姜至也是司空见惯。
章叙径直向内走去。
朱祁佑却仍坐着问道：“她怎么样了？”
姜至：“还是老样子，大人还是烧着，药喂进去三口有两口都是吐出来的，身上的伤口反反复复不见好。”姜至答道。
朱祁佑：“林绝，怎么回事？”
一旁坐着的林绝见此开口道：“陛下，请先让姜至姑娘将药喂给沈大人。”
姜至接过放着药壶与药碗的托盘向内走去。
林绝继续回答方才朱祁佑的问题：“陛下，沈大人的伤大多是外伤，这本没有什么，但拖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微臣见到沈大人的时候，全身溃烂，没有一块好肉，她就剩下半条命，更何况，她本来身体便不好，陛下也是知道的，沈大人的右手有沉疴旧疾，如今更是伤上加伤，五脏六腑具是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损了寿数，微臣已是尽了全力，若今日沈大人还不能退，即便是能保住命醒来，也可能便成痴傻之人。”
“痴傻之人......”朱祁佑无法想象，若沈玉真变成了痴傻之人，会是什么样子，明明她是那么聪慧，那么有才华。
“但臣知道有一味药，可以救下沈大人，只是那药寒性太甚，会有非常大的副作用。”
朱祁佑：“什么作用？”
林绝欲言又止：“这......沈大人是个女子，这味药会大大损伤沈大人的寿数。”
朱祁佑沉默良久：“罢了......你先将药拿来，我去同章叙说。”
姜至将药拿进，将药罐里的药倒进碗中，正要喂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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