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行与沈望舒彼此心照不宣,并没有发作。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扶住郑缨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先起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郑缨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空洞的茫然。她借着沈望舒的力道,踉跄着站起,脚下却是一软。

沈望舒稳稳扶住她,转头对神色凝重的江意行吩咐道:“让陆川陆浊来收拾干净。”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杂物,但投向江意行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江意行立刻领会,颔首沉声应道:“是,属下明白。”

沈望舒半扶半抱着几乎脱力的郑缨上了马车。车厢内,郑缨蜷缩在最靠里的角落,依旧止不住地轻颤,一只手下意识地用力擦拭着溅在袖口和前襟的点点血迹。

她低着头,许久,才用带着哽咽和后怕的微弱声音问道:

“我......我是不是不该杀他?我......我当时什么都忘了,只想让他闭嘴,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些话......”她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我见犹怜。

沈望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并无责备。陆临州那样的人,死有余辜。她只是惋惜线索可能就此中断。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郑缨冰凉的手背,声音冷静而坚定:“像他那样的人,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你不必为此自责。只是脏了你的手。”

郑缨似乎从她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丝安慰,颤抖渐渐平息,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飘忽。

沈望舒冷眼观察着郑缨的举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暴露的细节。

既然陆临州那边暂时无从查证,不如把目标投在她身上。

半晌,待郑缨情绪稍稳,沈望舒想起因日夜思念姐姐,而日渐憔悴的母亲,心中不由得一软。

她试探着开口:“事情既已了结......你要不要,随我回沈府看看母亲?她一直很想念你。若知你还活着,定会欣喜万分。”沈望舒知道,母亲头上的白发,大半是为“早逝”的胞姐而生。

然而,郑缨闻言,却猛地低下头,刚刚平复些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沉默片刻,才低声艰难地道:

“还......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这副样子如何与母亲解释?难道要说,你的女儿借尸还魂,还刚杀了人?”

她苦笑一下,带着些许疲惫与疏离,“再说,郑家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这次出来,也是寻了由头。眼下,也该回去了。”

她语气中的回避与无奈显而易见。回归沈家,意味着要面对更多无法解释的真相,打破现有勉强维持的平衡,或许还会将沈家卷入更复杂的漩涡。

沈望舒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再勉强。她理解郑缨的顾虑,那次宫宴上,形势也很明确,郑家与慕家完全是对立面。

暮色四合,沈望舒回到定国公府时,天际只剩一抹残霞。府内已掌灯,橘黄的光晕透出窗棂,带来几分暖意,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郁。

她屏退了其他侍女,只留皖娘在房内伺候梳洗。铜镜中映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精致的面容,烛光跳跃,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皖娘安静地立在一旁,手中拿着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长发。

沈望舒望着镜中的自己,这张与胞姐肖似的脸,此刻却带着截然不同的神情。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清晰而平淡:

“皖娘。”

“老奴在。”皖娘手中动作未停。

“从小看着我长大,”沈望舒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镜中,“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皖娘抬起眼,从镜中看向沈望舒的侧脸,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与探究:“小姐......您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沈望舒没有转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有些飘忽:“没什么,只是忽然想知道,在真正亲近的人眼中,从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模样。”

自从顶替了“沈望舒”的身份,她只知道她是一个一个“胆小懦弱”、“依赖他人”的世子夫人,这是她从零碎信息和外人口中拼凑出的形象。

可她似乎从未真正尝试去了解,那个真正的沈望舒,她的亲姐姐,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

或许,了解姐姐,也能让她更看清自己此刻所处的迷雾。

皖娘放下梳子,走到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拿起未做完的针线,借着烛光穿针引线,似乎借着这熟悉的动作整理思绪。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她不再年轻却依旧温和的面庞。

“夫人您啊......”皖娘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带着回忆的暖意,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从小就是个心思细、主意正的孩子。看着文静,不爱说话,有时候显得胆怯,但那是因为您总是先想得多,顾虑得多。”

沈望舒梳发的动作慢了下来,静静聆听。

“您心肠软,见不得人受苦,院子里受伤的雀儿、挨饿的野猫,您总会偷偷照顾。可您也倔,认准的事,旁人轻易劝不动。”皖娘穿好线,开始绣一朵半开的荷花,针脚细密,“老爷夫人常说您性子太静,不够活泼,可老奴知道,您心里头什么都明白,只是不喜欢争,不喜欢抢,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后来嫁到侯府......”皖娘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世子爷性子冷,侯府规矩大,人事也复杂。您就更不爱说话了,事事小心,步步谨慎,看着是越发胆小怕事。可老奴看着您夜里独自对着窗外发呆,看着您偷偷藏起被嬷嬷故意刁难后手上的瘀伤,就知道,您心里头憋着劲儿呢。您不是真的怕,是觉得不值得争,或者,还没到争的时候。”

皖娘抬起眼,再次看向镜中的沈望舒,目光慈爱而复杂:“夫人,别人或许觉得您懦弱可欺,可老奴知道,您心里头有杆秤,有片海。您只是......把很多东西,都藏得太深了。”

沈望舒握着梳子的手微微收紧。皖娘口中的“沈望舒”,与她最初认知的那个扁平形象截然不同。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懦弱女子,而是一个敏感、隐忍、内心自有丘壑,却因环境所迫不得不将真实自我深深掩埋的人。

听皖娘所言,郑缨做出这种事,似乎也并不意外,况且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失控。

“我明白了。”沈望舒最终轻声道,结束了这场对话,“谢谢你,皖娘。”

皖娘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折煞老奴了。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皖娘退下后,沈望舒独自坐在妆台前,久久未动。烛光将她孤独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

“那我呢?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望舒的声音微弱,包含着无尽的失落。

映在镜中的面容是这般陌生,又有几分苏念的模样。

窗外夜色渐浓,将国公府重重包裹。而沈望舒心中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却又在更深的地方,凝结成新的、沉重的疑团。了解过去,是为了更好地面对未来,而未来,似乎正隐藏在越来越浓的黑暗之中。

......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她立刻转头,看着慕辞带着一身夜间的凉意走了进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怎么样了?”

慕辞解下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次确认死透了,绝对不可能再站起来。”

沈望舒一愣,随即有些无语地蹙眉:“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陆临州就这么死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问出他这几年藏身何处、为何冒险回京,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线索岂不是全断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愧疚,“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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