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竟将衣服上的补丁,认作百岁衣的缝布。
韩赴解释道:“百姓们身上衣物磨损久了,难免有破洞。剪下碎布缝在上头,遮盖之后,便可继续穿,不损御寒蔽体之用。”
“那衣服既然破了,为何不换件新的?”
裴定柔不明白,衣服都有碍观瞻了,自然是将旧的扔掉再换一件新的。
哪有往上面盖一块布,继续穿破衣服的。
而且加盖的那块补丁颜色纹理同旧的大相径庭,不必细观便知道是两样布,穿在身上看着也太奇怪了。
若是实在喜欢这式样,也可以多备几件换着穿。
逮着一件日日穿的话,再好的料子也禁不住要磨破的啊。
那行人距离二人并不算近,裴定柔粗略看去,他身上的衣料在阳光下并不泛光,并非是寻常丝绸、锦缎,倒应当是粗糙的麻料。
粗麻料子她不是没有见过,自个儿宫里也有一些。
因质地粗硬,摸起来粗糙扎手,日常很少用到。
那灰扑扑的颜色,连包桌腿都嫌难看,更别谈用来做衣裙。所以,只是在包裹笨重且不值钱的家伙什时,裴定柔才会见散雪她们拿些出来。
耐磨结实,这大约也是粗麻布唯一的长处了。
这样的料子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又不舒服又不好看。
“换件绸面的新衣,不是更好吗?”
又是一句何不食肉糜的话,听着很是可笑。
但裴定柔自小生长在宫中,从未体验过缺衣少食的滋味,不能理解倒也情有可原。
她见韩赴神色古怪,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小臂:“是……不能换新的吗?”
“平头百姓,生活并不宽裕。”
言下之意便是,一件新衣的钱对于百姓们而言,并非一笔小数目。
即便是这样廉价的粗麻布,制衣那几尺的布料花费也叫百姓们难承受。
裴定柔怔了怔。
是吗?
所以百姓们在衣服上打一个个补丁,是为了省下这点钱。
而这点钱,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自己妆匣子里最寻常的一根簪花,只怕就能换百尺这样的粗布。
原来百姓们的生活竟这样拮据吗?
裴定柔回想道:“可方才我们在前头,也未见人衣服上有补丁啊。”
街头往来的郎君妇人,个个着装鲜亮体面,簪花佩带的。
韩赴将怀里的零嘴纸包往上兜了兜:“贫富不均,公主方才见的那些,大多是趁着年节时分,出来购置年货或消遣取乐之人,自然与寻常百姓不同。”
虽说那些人自然不及皇室贵胄极尽富有,但比起这些寻常百姓来说,花几个银钱置办身体面衣裳,也是不难的。
“可曾注意街边那些小贩穿的何衣?”
裴定柔这才回想起来,方才在街市之间支摊挑担的商贩,身上穿的似乎都是粗麻料子。
只是她那时注意力尽数在新奇的货物之上,未曾细看人家的穿衣打扮。
经韩赴提醒,裴定柔恍惚记起,那卖黏糊糕的小贩右手袖口也有块深色补丁。
可阿耶不止提过一次,说京都城是东晟最繁华的所在。
她原以为大家日常同自己一样,有漂亮衣服穿,也有戴不完的首饰。
最繁华的州城之中,百姓们衣服破了,竟连购置一件新的都如此艰难吗?
所以要将碎布收集起来,以备衣服磨损,能打个补丁盖住。
裴定柔站在原地,望着那着灰衣的百姓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出宫的新鲜欢喜也一扫而空。
望见她眉心皱起,韩赴转了话题,提议道:“方才赵姑娘说的那家铺子,要去逛逛吗?”
裴定柔摇了摇头。
“所以百姓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望着这排不大美观的住坊,她没了继续逛的心思,往回走着。
都城内都有这样生计艰难的场面,那城外呢?东晟其他州府呢?
先前氐漠进犯,各地官员上报经济衰颓,又有旱灾蝗灾,农田收成锐减。
想来地方百姓们的日子,定然比现在她看到的更难过。
裴定柔低头走了许久,才被韩赴叫住。
她回过神,抬头一看竟走到了城门口。
一队郎官守在两侧,不时对进城之人盘问几句。
“再往前便出城了。”
裴定柔脑内忽的萌生一个想法,她望向韩赴:“我想出城看看。”
可先前裴叡早就叮嘱过,只许在城内逛逛,不得去城郊远处。
韩赴明显有些为难:“郊外并无市集,更无热闹可看。”
她出宫前一心想着见识见识宫外的新鲜,如今见了那排破败的住坊,便改了主意。
“我答应你绝不莽撞乱跑,只是出去看一看。”
见他仍在犹豫,裴定柔道:“我从前读的那些话本,颂扬河晏海清,说人人尽享太平,亲眼经历后,方知竟还有这样艰难的所在。”
“我想再往远处走走,好了解得更多些。”
韩赴认真打量着面前人,瞧裴定柔目光如炬,眸中尽是坚定。
这是非要去不可。
她叉了叉腰,对韩赴的迟疑很是不满,语气中激将之意明显:“不过在城郊走走,难道武艺高强的韩大将军,还护不了小女子周全吗?”
韩赴抿唇,眼底仍旧抑制不住地涌出笑意。
罢了,她说得对。
二人便出了城门,并肩往郊外而行。
沿着地上的车辙痕迹,行了一小段路之后,见城外又是一番天地。
时值隆冬,没有金黄的稻谷,也不见碧绿的菜蔬,连横生的野草野花也瞧不见多少。
黝黑的泥土肆意裸露在外,在这晴日之下,更显土地平旷广阔。
路上行人并不算少,或赶牛车,或牵稚子,慢慢悠悠地望城内方向去。
裴定柔站在田埂边,被眼前场面惊得半晌未说话。
不见城中俨然的屋舍,唯有几间茅屋,分散在各处。
天高地阔,置身其中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渺小难察,可心境却陡然广博起来。
她直观地见到了赵玉盈曾说的田野风光。
空气中的泥土气息,传递着自由的生机。
裴定柔明白了,为何那日赵玉盈会说,她爱个人自在,宁愿舍弃太子妃位,也不愿将自己锁入牢笼。
大约她自小便领略过这样的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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