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黎明时分拔营,铜墙铁壁一般向临朐城进发。风过原野,松涛阵阵,间有蝉鸣,混杂着越来越灼热的日光,聒噪得令人心烦。
军中一片肃穆,向临朐城迈进的每一步,兴奋与沉重此起彼伏,分不清哪个更重些。一路上平林漠漠,直到踏上杂草丛生的荒野,城池才遥遥出现在视野中。
散布在大军周围的游骑似有所觉,如南风般荡过一阵骚动。
成之染警觉地放眼远眺,只见游骑渐渐向大军汇拢,远处一骑探马绝尘而来,高喊道:“有敌情!”
此时约莫在辰正时分,目测距临朐城也不过数里。成肃命中军发令,大军止步,列队迎敌。原本护卫步兵两侧的辎重车迅速一字排开,围拢成扇形,如飞鸟舒展两翼,抵挡在大军之前。
数千游骑后撤,护卫在军后肘腋之间。
大军刚站稳阵脚,苍茫草泽间浮现出一片黑影,初时密密麻麻如巨蚁,逐渐便如潮水般涌来,铁甲曜日,铁蹄震天,夹杂着诡异的呼声。
成之染望着这平川旷野上蜂虿一般的敌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架势,至少也有万余人。
独孤氏,还真是下了血本。
魏军弓弩手掩藏在辎重车后,轮番上阵,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射向飞奔的胡骑,霎时间便一片人仰马翻。然而更多的胡骑冲过箭雨,直扑到大军阵前。
于是弓弩手退后,长枪手上前,在盾兵护卫下刺出长枪,又将冲锋在前的胡骑击杀一片。由于辎重车阻隔,鲜少有胡骑跃马入军阵。但胡骑一波又一波涌来,汹涌奔腾如潮水,终于将阵线撕开了一条裂隙。与此同时,漫无边际的敌军步卒从临朐城涌出,前赴后继地卷入战场,两军陷入了混战。
战场上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杀声震天。成肃稳坐于中军大纛之下,密切观察着战场形势发号施令。
他虽紧皱着眉头,调兵遣将依旧有条不紊。眼见着手下诸军渐次投入战斗,两军交战却焦灼异常,成之染逐渐沉不住气了。日上中天,阵中杀伐仍未见胜负,兵戈碰撞夹杂着军士嘶喊,声声如重锤,将她一颗心慢慢砸到低谷。
北伐诸军中,除中军以外,以李临风、成雍和赵兹方三军人马最多。如今三人都已经率军直入两军阵前厮杀,场上的形势却风云不定,即使成肃面不改色,紧握的双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旷野争战,无险可凭,唯有以硬碰硬。独孤氏兵力远胜于魏军,如此消磨下去,恐怕落了下风。
冲杀的敌兵此起彼伏,诸军力战,击退了一波又涌上一波。军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支具装甲骑纵横疾驰,正试图从魏军背后冲袭。
成之染赫然一惊。那甲骑与寻常骑兵不同,不但马背上兵士全副武装,连战马全身都有虎纹铠甲防护,只露出嘴巴、四肢和尾巴。
元破寒毕竟见多识广,眉间一凛,道:“虎班突骑!”
这是胡骑中的精锐,从人到马几乎防护得无懈可击。不待成肃发令,元破寒执槊在手,主动请缨道:“第下,属下去会他一会!”
他手下尽是雍州精勇之士,惯常与胡人打交道。成肃赞许地看他一眼,又吩咐徐崇朝和沈星桥带兵相助。成之染望着元破寒一行东西奋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成肃问:“你看出什么门道?”
成之染思索一番,道:“披上铠甲的战马负担很重,甲骑腾挪之间不够灵活,再加之行动迟缓,被元郎人马拖住,坚持不了太久。”
“话虽如此……”成肃略一沉吟,环视四方战场,眉头亦不曾舒展。
见军后局势焦灼,成之染移开目光,又望向远处的临朐城。
似乎城中许久没有再往这边增兵了。
她眸光一亮,回头却见成肃紧盯着战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话到嘴边,心里却突然没底。
成肃察觉到她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第下!”成之染心一横,道,“看如今这形势,临朐守兵差不多都已经出战了,城中留守的兵力肯定薄弱,我愿从敌后袭城,来一个釜底抽薪!”
成肃闻言,神色微动,心中似乎在考量。
成之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催促道:“机不可失,请第下发令!”
桓不疑始终守在中军,思索一番后正要赞同,忽听成肃呵斥道:“你休得胡来!”
桓不疑心下一惊,不知还该不该开口,只得讪讪地看向成之染。
成肃的目光在中军扫过,最终落到建武将军董荣身上,命令道:“董将军与桓参军一起,率五千人迂回到临朐城,务必将城池攻下!”
董荣跟成肃同岁,是成肃向来信得过的老将。他二人正要领命前去,气得成之染一跺脚:“那我呢?”
董荣拍拍她肩膀:“小丫头还挺有算计,在这里等着好消息!”
“第下!”成之染瞪着成肃,“徐郎、元郎都带兵上阵,为何不许我参战!”
“元宝不也是守在中军?”成肃皱了皱眉头,“这便是军令,我自有计较。”
成之染语塞,只得一抿唇,叮嘱桓不疑道:“桓参军,到时候就说奇兵从海上来,吓一吓他们!”
桓不疑笑着应下:“可真有你的!”
他与董荣清点了人马,悄悄撤出了战场。中军顿时单薄了许多,成之染暗叹,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柳元宝在中军观战,几个时辰下来吓得小脸煞白,半天一声也不吭,此时忧愁道:“你这法子管用吗?”
“还能怎么样,总得试一试……”成之染瞥了他一眼,低声切齿道,“舅父让你来随军,你倒是请命出战啊!待在中军算什么?”
柳元宝一哆嗦,干笑道:“就我这本事,何必去添乱……”
成之染恨铁不成钢,却也拿他没办法,便远远盯着临朐城,盘算着这个时辰,董荣他们应该也到了。
战场上每一刻都无比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成之染的耐心即将耗尽,甚至开始怀疑袭城军队遭遇了不测,临朐城头的牙旗忽然一阵晃动,纷纷倒下去。她喜出望外,指着那处道:“董将军他们得手了!”
云开日明,成肃凝固的眉间终于浮现出一点喜色,命令道:“传令诸军,临朐城已陷!”
中军兵士卯着劲朝混战场中大喊,犹如阵阵惊雷在人群中炸开。敌军激战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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