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昨日重启
倍尔站在蔚德身侧，视线落在那张记有现实重构魔法的羊皮纸上。
“不去和欧文道别吗？”他问。“我记得你很在意那个小女孩儿。”
蔚德依然专注地看着羊皮纸。
“不用。如果告诉她反而会让她更难过。”她说，“格雷戈知道就足够了，她可以给我打掩护，让其他人以为我是因为某件事而暂时离开魔女之森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倍尔总觉得蔚德现在对他的敌意莫名消失了很多。
无论是一些生活习惯还是相处细节，他都能够看出蔚德在深层心理上其实是信任自己的。
这让他有些惊讶。
但他也很享受这一点。
倍尔张望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问她：“所以看来，这次我应该是唯一能和你一起行动的人。”
“你猜的没错。”
蔚德简直称得上是对他毫不设防，有问必答。
“一个问题，蔚德。”他忽然说，“你没有把我和那个骑士弄混淆，对吧？你知道我是谁。”
蔚德终于舍得把视线分给他一会儿了。她的眼里像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这么做就是“多此一举”。
“我还不至于把你和安纳弄错，倍尔。”蔚德说着，耸了耸肩。“还是说你不喜欢这样？”
倍尔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突然之间，他生出一种没来由的饥饿感。蔚德的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迎着她的视线，倍尔的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我想，你的那个骑士应该会十分后悔没能尽早除掉我。”
蔚德愣了一秒，目光开始变得古怪。
倍尔：“你不相信？”
倍尔：“哦，也对。他在你面前从来都是装成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没有你的命令绝不会擅自行动……但很可惜，他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我绝非要离间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早点知道，蔚德。”
倍尔看上去颇为真诚地补充了他的忠告，就好像他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给出建议，没有参杂任何私心。
蔚德轻轻咳嗽了一声。
“呃，嗯……我会考虑的。谢谢。”
她实在不想让两人因为她发生任何冲突，也不想知道等安那贝尔的记忆彻底恢复后会变成多么尴尬的局面。自从知晓安纳和倍尔两人原本就是同一个人的两个极端部分，蔚德已经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忍直视。
她只能尽力平衡两人的关系，不要让其中一个因为自己的私欲杀死另一个。
毕竟大局为重。
“所以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结束这一切。”蔚德对他晃了晃夹在两根手指之间的羊皮纸，挑眉。
“准备好重启昨日了吗，倍尔先生？”
蔚德的思路很明确。如果她能利用现实重构魔法回到魔女在静水城谈判的前一天，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机会拯救死去的文森特和那些魔女。这样不仅能够和原来的时间线形成非常大的偏移，还可以借此扳回魔女集会即将面临的劣势。
现在的韦德不仅没有受伤，还拥有未来魔女自治时代的情报。她的存在本就已经让现实发生了巨大的偏移。
如果这些偏移不断累加，聚沙成塔，一定彻底改变魔女未来的命运。
蔚德睁开双眼，额前拂过的微风如同姐妹温柔的手。阳光从枝桠间细碎地洒落，如同金色的水洼荡漾在草地。
“……蔚德？蔚德！”
有人在喊她。
蔚德循声看去，她的表情像是凝固住了。
文森特蹙眉反复打量蔚德，她的棕色长辫在阳光的渲染下变成漂亮的浅金丝线。圆桌边坐着的奥乔亚手拄下颌，闭着眼睛，像是在浅眠。
“你究竟在发什么呆？”文森特问，“如果没休息好，那你最好回去睡一觉。换上你那颗聪明敏捷的脑袋，再回来找我们。听懂了吗？”
蔚德看到她之后眼睛都仿佛不会转了。
蔚德：“文森特……是你吗？你真的是文森特？”
文森特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似的。她叹息一声，表情带上了一点怜爱。
“蔚德，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蔚德没接文森特的话。她猛地一把抱住了文森特，这可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文森特都吓得有些四肢僵硬。文森特僵直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术。
文森特：“你……”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你格外开心。”蔚德的话语中带上了微笑。“我们好像还没拥抱过呢，是不是？”
——她绝对不会让静水城的惨剧重演。
蔚德成功回到了和圣殿谈判之前的时间。她找了个借口告别文森特，迎头就撞见了安那贝尔。
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他没开口前，蔚德很难分辨出那是安纳还是倍尔。
安那贝尔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盯着她，也不说话，表情喜怒难辨。这让蔚德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
糟糕。
现在终于要到那个猜猜我是谁的经典环节吗？
如果是倍尔还好，就算她猜错了，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因为她弄混两人而觉得有趣和兴奋。这要是猜错了安纳……
她不敢想这条小狗会躲起来郁闷多少天。
蔚德张开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把嘴闭上了。
“怎么不说话？”他问。
蔚德：“那个……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对方扬起眉毛，没有打算在名字上为难她。
……因为他抛出了另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所以，你使用了现实重构魔法后，第一时间去找了文森特，而不是和我同步当下的信息和情况。”
蔚德眨眨眼。
看来这是倍尔。很好！起码这两天她对如何对付倍尔越来越得心应手，也不会因为弄哭小狗而有负罪感。
自从得知倍尔也是安那贝尔的一面，蔚德就不再对他抱有强烈的敌意。而又倍尔对她的态度变化十分敏锐。短短几天，他就比以前变得更加大胆刁蛮，像是在试探她纵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不过终究也只是想和主人耍赖、讨得更多奖赏的小狗而已，她应付得来。
“文森特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也是我们判断重构是否成功的依据。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先确认她那边的情况。”
蔚德抱着胳膊说，朝倍尔轻轻歪头。“况且，我不是一结束就来找你了吗？”
倍尔“嗯”了一声，态度不置可否。
“这确实很可爱。”他说，“但别拿你糊弄那条笨狗的办法来糊弄我。”
蔚德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可没在糊弄你！”
她是在很认真地敷衍倍尔。她发誓自己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敷衍他，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多半会直接靠拳头解决问题了！
倍尔：“真的吗？”
蔚德：“没错。”
倍尔笑了笑：“我知道你只是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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