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轮战罢,晏清和以四枚金叶遥遥领先,殿内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众人心思各异,许暮却神色如常,起身对着晏清和的方向从容一揖,淡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半分芥蒂:“晏公子,恭喜。凝雪之清雅平和,最易泽被后世,尤其三公子对火候的掌控,竟真能将凝雪的清寂之韵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实在令许某叹服。”

话音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是十足的君子风度。

晏清和闻言,脸上那点因领先而强撑的镇定瞬间碎裂,脸色变得惨白。

许暮轻飘飘一句火候,正戳中他心底最隐秘也最虚弱的痛处。

火候,是凝雪工艺中最为精妙却也最依赖天赋与经验的环节,是他靠着窃来的方子日夜苦练才勉强掌握的关窍。

旁人听来是诚挚赞美他技艺超群,落在他耳中却是赤|裸|裸的羞辱。

许暮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茶,没人比我更懂,你偷去的,不过皮毛。

许暮仿佛全然未见晏清和惨白的脸色,语气反而愈发恳切:“不瞒公子,许某也曾潜心研习过类似制法,却始终难得其中之真味,今日见公子信手拈来,方知何为传承有序,此法若能如李老所愿,广传天下,公子承前启后之功,必当名留茶史。”

这番话,情真意切,格局宏大。

不知内情者,如李崇璧,闻言不禁颔首,深觉此子心胸开阔,确有大才之风。

然而,落在知情人耳中,滋味则全然不同。

庞云策摇着扇子,唇角挂着冷漠的笑意,他无所谓许暮说什么,言语机锋不过小道,他要的是大局的胜利。

晏清和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管他是偷是抢,能达成目的便是好棋。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夺魁的两人身上时,顾溪亭的目光则是灼热而专注地锁在许暮身上,眼底是压不住的激赏与骄傲。

他的小茶仙,看似清冷无争,实则骨子里韧极了,也锐极了,浑身是看不见的软刺,谁若敢欺上门来,必被扎得鲜血淋漓。

而他,爱极了这般模样的许暮。

李崇璧先前那番普惠天下的论断,隐隐已将凝雪置于稳妥却平凡的位置。

此刻许暮这看似由衷的恭贺与推崇,更显其风度与胸怀,无形中拔高了自己,反倒衬得那四枚金叶的领先有些失色。

况且,三局未终,谁敢断言输赢?

恰在此时,曹静言的声音自御座下传来,打破了殿中微妙的沉寂:“第二局,技观格局,始!”

许暮与晏清和依言落座。

宫人躬身将二人赛前呈入内府保管的茶具请出,当那两套器具置于案上时,高下立判,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晏清和的茶具,乃是一整块极品和田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玉质温润无瑕,壶身流转云纹,杯沿镶嵌细金丝,极尽奢华典雅,一派不容亵渎的贵族气韵。

席间不少世家贵族看得连连颔首,深觉此茶合该如此,方配得上其身份。

再看许暮的茶具,初看之下,令不少人愕然乃至露出轻蔑之色。

那是一套色泽沉郁的碧色陶器,造型朴拙,通体毫无装饰,与对面白玉的华光相比,显得近乎寒酸。

顾溪亭冷眼扫过周遭那些变幻莫测的神情,唇角勾起一丝嗤笑:蠢货们,这套茶具的玄机,可不在冲泡之前。

周遭的窃窃私语与各异目光,丝毫未能影响许暮。

只见他神色平静如常,取过沸水,并未直接冲泡,而是腕势沉稳地提起铜壶,将热水缓缓淋遍那碧色陶壶的壶身。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热水流过之处,那看似平凡无奇的壶身之上,竟隐隐有暗金色流光浮动。

随着水温浸润,一幅壮丽恢弘的千里江山图渐次清晰显现,山峦起伏,江河奔流,烟云浩渺于壶身之上,竟是以特殊釉彩绘制,遇热方显!

“这……”已有官员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轻蔑尽去,化为惊异。

不待众人从这奇景中回神,许暮已将备好的赤霞投入温热壶中,高冲低斟,动作流畅自如。

当那浓郁赤红的茶汤,从绘着万里江山的壶嘴倾泻而出,精准注入同样遇热显现出江山纹路的陶杯之中时,整个鉴泉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器显江山,社稷永固。

赤霞者,喻此茶惠泽天下,如霞光万道,普照众生!江山者,喻万里疆土,锦绣山河,皆在陛下掌中,稳如磐石!

许暮双手捧起那杯映着江山的茶杯,面向御座,声音清越沉静:“茶性,发于杯盏,江山,稳于陛下掌中。此杯此茶,敬献陛下,愿大雍山河永固,国祚绵长!”

一瞬间,殿内落针可闻,寂静得可怕。

庞云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死死盯着许暮,心底骇浪翻涌:好小子!还真是小瞧了你!

此局,已然无解。

此刻,不投许暮,便是不认同这千里江山归于陛下,心怀异志,其心可诛!

此状况下,五位评委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李崇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金叶子投入许暮盘中,此刻他投的已非茶技,是忠君,是卫道。

陆明远抚掌惊叹,眼中尽是欣赏与折服,毫不犹豫地将金叶子给了许暮,而他投的,是这巧夺天工的匠心与撼人心魄的魄力!

祁怀瑾几乎是抢着将金叶子投入许暮盘中,声音甚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妙极!妙极!此乃天佑我大雍之吉兆!祥瑞之兆啊!”

赵世安与高让面色僵硬,默默对视一眼,又飞快地瞟向庞云策。

他二人见镇海伯虽面色铁青却并无示意,只得硬着头皮,极其不甘愿地将金叶子也放入了许暮面前的玉盘。

五枚金叶子,无一例外,尽归许暮。

满殿文武,鸦雀无声,许多人尚未从这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

许暮肃立席前,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方才掀起滔天巨浪的并非是他。只是垂眸瞥向庞云策的瞬间,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芒:会诛心的,可不止你庞云策一人。

经此一局,许暮盘中金叶已达六枚,而晏清和仍只有首轮的四枚。

这意味着,末轮对决,晏清和必须夺得至少四票方能险胜。

永平帝的目光依旧深邃难测,无人能窥透那平静表面下的真实情绪,他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极轻地叩击两下。

侍立一旁的曹静言再次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扬声道:“末局考道,茶之利,在品饮,更在经世。试论,茶之于国计民生之道!”

此题重在考察格局眼光与实务策论,远超风雅品鉴之趣。

后发言者更可捕捉先言者漏洞予以驳斥,而先言者却无从预知后者会抛出何等惊人之论。

依照规则,刚赢下第二局的许暮,拥有优先选择发言次序的权利,他对晏清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

晏清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方才的挫败与心惊,整理衣冠,率先开口:“学生以为,茶者,雅物也。其利在精,不在广。当效前朝旧制,设官焙贡茶,严控品质,以为国礼,彰显天朝物华天宝,怀柔远人彰显天威……”

此论调,紧扣“雅”字,将茶视为彰显身份、维护礼制的工具,极力维护世家特权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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