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对话,像一场无声的地震,在西弗勒斯内心留下了深刻的裂隙和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那股急于证明什么、想要抓住力量的焦灼冲动,被母亲冷静而悲伤的目光与话语暂时冻结了。
西弗勒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被愤怒和屈辱驱使着,莽撞地奔向黑暗的怀抱。然而,冻结并不意味着消失,那股力量仍在深渊之下涌动,呼唤着他。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家中一片宁静。艾琳正在前院精心照料她的魔药材料,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西弗勒斯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脚步有些迟疑。
这里不再是他隐秘的避难所,亦非充满禁忌的堕落温床。在几天前那场谈话之后,这里被艾琳划定为他可以安全进行“那些练习”的区域。她甚至亲自下来,用普林斯家族传承的古老咒语,加固了墙壁的防护与隐匿性能。
“如果你坚持要走这条路,”她当时这样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至少,确保你不会毁掉……自己。”
此刻,站在楼梯顶端,西弗勒斯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空间中弥漫的魔法痕迹。那是一种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兜住可能溢出的危险。
西弗勒斯知道自己拥有选择,母亲已经将另一条路的入口指给了他——书桌上那几本散发着古老羊皮纸和草药混合气味的普林斯家族笔记,关于魔法本质的探讨、精神防御的构建、古老魔药的熬制……那是一条艰难却堂堂正正,能让他走到最后,还认得镜子里自己的路。理智告诉他,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另一种更原始、更尖锐的冲动,却在撕扯着他。他需要验证,他需要亲自去触碰,去感受、去确认那黑暗的力量是否真的如母亲所说,是一头无法驯服的野兽,还是……一个可以被理解和驾驭的工具?
西弗勒斯内心深处依旧固执地相信,唯有掌握令人恐惧的力量,才能赢得真正的喘息。母亲的智慧属于一个更古老、或许也更“天真”的时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这份被许可的危险所带来的、混合着愧疚与叛逆的空气。
然后,他迈出了脚步,踏下楼梯,将自己投入那片被母亲用爱与担忧亲手编织的、安全的牢笼之中。他来这里,不再是为了单纯的发泄或变强,而是为了进行一场危险的实验。
地下室十分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
西弗勒斯站在房间中央,他没有立刻开始练习,而是首先进行了一项新的,令他内心有些矛盾的前置步骤。
他抬起魔杖,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习得的精准与生涩,开始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符文。
这是艾琳传授给他的,源自普林斯家族古老传承的 “约束与防护仪式”。
每一道线条的亮起,都伴随着他内心的低语:
魔杖划下第一笔,一个用于稳固心智的符文在空气中留下银色痕迹。
“她在看着我……”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即使母亲此刻正在楼上庭院,她的洞察力,她那悲伤而了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地板,落在他身上。
第二个符文亮起,形成一个微弱的光晕,旨在隔绝练习时可能产生的负面能量外泄。
“她给了我这个,不是鼓励,是束缚。”
西弗勒斯理性上明白这仪式的必要性,这是为了保护他。但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却将其视为一种枷锁,一种对他将要释放的力量的不信任和压制。
第三个符文完成,三者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将他和练习用的旧假人笼罩其中。
“她不相信我能控制它。”
这个认知刺痛了他,这些防护措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注定会失败。
仪式完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隐隐形成,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感,却也像在他与渴望的力量之间,立起了一道透明的、令人烦躁的墙壁。
西弗勒斯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那枚龙血木印章,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他将其取出,然后郑重地放在一旁一个干净的木箱上。
印章静静地躺在那里,古朴,沉实,上面的符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
他不需要它的安抚。在此刻,那持续不断的、试图平复情绪波澜的温和力量,对他来说是一种干扰,一种让他无法全身心投入去体验、去验证那黑暗力量真正面貌的杂音。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将魔杖指向了那个假人。所有的前奏都已结束,是时候直面那诱惑与危险并存的黑暗本身了。他不仅要对抗黑魔法的反噬,还要对抗来自母亲和佩妮的,试图保护他的力量。
魔杖尖端凝聚着西弗勒斯全部的意志,那是一种摒除了安抚、拒绝了防护后,变得异常纯粹而尖锐的意志。他嘴唇翕动,那个练习了无数次的咒语音节,如同压抑已久的毒液,从齿缝间喷射而出——
“锁喉窒息!”
深红射线自杖尖飞出,笔直地命中假人的咽喉。熟悉的、令人战栗的掌控感如期而至,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因为他主动剥离了所有“软弱的”缓冲。
假人颈部皮革瞬间萎缩焦黑,内部魔法核心的光芒痛苦地闪烁、黯淡。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能让嘲笑变成恐惧,能将所有屈辱连本带利奉还的、原始而野蛮的力量!
然而,几乎是同一瞬间,加倍的代价如同潜伏的猛兽,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刻,亮出了獠牙。
首先袭来的是生理与灵魂层面的直接冲击。没有了龙血木印章那持续散发的安抚性能量场来中和,那股冰冷的灼痛感与灵魂被撕扯的虚空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尖锐。
它不再是一种模糊的不适,而是一种明确的、针对他本质的侵蚀。西弗勒斯几乎能“听”到自己灵魂某个角落被那暗红光芒蚀刻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是更致命的心理层面的审判。母亲的声音不再是回忆中的背景音,而是化作了冰冷锋利的刀刃,在他脑海中炸响:“它确实能给你力量,但这份力量会像寄生虫一样,以你的正面情感为食。”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扭曲的快感,不正印证了这一点吗?他在享受这种破坏,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幻觉。
“最终,支撑你的,将只剩下愤怒与无尽的空虚。”
快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他站在这里,在一个被母亲保护起来的角落里,对着一个假人发泄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这和他所鄙视的那个沉溺于酒精与暴力的父亲托比亚,在本质上又有何不同?
这个联想让西弗勒斯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和强烈的自我鄙夷。他像一个可悲的演员,在自己搭建的舞台上,上演着一出无人欣赏的暴力戏码,还为此沾沾自喜。
“呃……”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生理性恶心与精神性痛苦的呻吟,终于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他弯下腰,魔杖差点脱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突然开始痉挛般抽痛的胃部。
他输了。
在这场他自己发起的、试图证明“掌控力”的实验中,不仅没能征服黑暗,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被黑暗侵蚀的过程,以及这条道路尽头的丑陋与空虚。
代价,因为他的清醒和刻意为之,变成了双倍。力量依旧诱人,但它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兴奋,而是染上了恐惧与自我否定的、更加复杂的痛苦。
西弗勒斯扶着冰冷的石墙,剧烈地喘息着,胃部的痉挛和灵魂的空虚感久久不散。
他刚刚亲身体验了母亲预言的正确性,那种被黑暗反向侵蚀的感觉如此清晰,几乎让他想要立刻放弃,冲上楼去,永远不再踏足这个地下室。
但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一瞬,就被一股更强大的、混合着骄傲与绝望的力量狠狠压了下去。
不!
他不能就这样认输,如果现在放弃,那刚才承受的所有痛苦和鄙夷都失去了意义。
西弗勒斯缓缓直起身,眼神在痛苦中重新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内心那个骄傲而愤怒的声音开始咆哮,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扭曲的自我辩护:
“她是对的……她当然是对的!普林斯家族几个世纪的智慧怎么会错?”
“但她不懂!她的智慧属于书房和古老的藏书室,属于一个可以从容不迫钻研魔药的世界!她不懂斯莱特林地窖里,那些看向混血的、带着衡量与轻蔑的眼神!她不懂当恶咒朝你飞来时,那些高深的理论是多么苍白无力!”
“我必须知道这力量究竟有多危险,才能真正地防御它、驾驭它。”
“亲身感受它的腐蚀,了解它如何吞噬情感……这本身就是一种学习,一种比任何书本都更深刻的理解!是的,理解!只有真正理解了黑暗,才能最终超越它!”
“暂时的痛苦是必要的代价。”
“等我真正掌握了它,洞悉了它所有的秘密和弱点,我自然能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到那时,我将同时拥有黑暗的锋芒与光明的底蕴——那才是真正的、无人能及的强大!”
这番自我说服,如同给即将倾覆的船只强行打上补丁,漏洞百出,却暂时稳住了西弗勒斯濒临崩溃的信念。他将刚才那清晰的堕落感强行解释为一种“必要的、深刻的体验”,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阵痛”。
他不能承认自己的选择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那意味着他过去在斯莱特林承受的一切,他赖以生存的、对力量的渴望,全都失去了支点。
所以,他必须坚持下去!不是不顾代价,而是正因为这代价,这痛苦本身,成了他证明自己道路“独特”与“艰难”的证据,成了他区别于那些“天真地”选择光明道路之人的勋章!
这是一种危险的、自欺欺人的逻辑,但在此刻,这是西弗勒斯唯一能抓住的、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浮木。
西弗勒斯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尽管那坚定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迷茫与自我欺骗。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西弗勒斯踏着虚浮的脚步走上楼梯时,客厅里温暖的灯光让他有些不适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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