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正盛,徐家的马车通常都非常华丽,像一座小阁楼,梨花木车顶,六角都缀着琉璃珠串,纱帘摇曳,露出里面少女清淡的侧颜。
温书宁坐在里面,手上绞紧了帕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砰砰直跳,当初走的急,什么都没收拾,母亲用的那套茶具也只是草草地放进了中堂的桌子上,若嘉贵妃说的是真的,那茶盏里一定会留有证据。
这条路是几个月前她来京城的路,如今再走上这条路,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日夜兼程,到扬州梧桐巷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车夫不是府中的人,是她花五两银子去街上请的,到了地方那车夫觉得辛苦,硬生生问她多要了五两才作罢。
温书宁看着荒凉的巷子口,这才几个月而已,没有人气儿的地方竟然衰败的如此之快,左右的街坊邻里这会儿都在家,远远地瞧见她竟一时不敢上前来认,只不确定地轻喊:“阿水丫头?”
一声久违的称呼让她从恍惚间回过神,这个巷子口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树,如今正值盛夏,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身上,有些晃眼,她抬手沾了沾眼角,转身同那人笑道:“婶子。”
她长得好看,从小嘴巴就甜,隔壁四邻的人都很喜欢她,有时候温韵忙,赶不及回来给她做饭她便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她口中的婶子是个寡妇,姓林,丈夫在她年轻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了,儿子从军,也没回来,她得了朝廷的抚恤银子,日子过的还凑合,至少没有风餐露宿。
在成婚之前她还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再嫁,若是再嫁,至少要比现在自己一个人过得好很多,如今她也成了年轻的寡妇,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想法有多恶毒。
林婶子放下手中正择的菜,走到温书宁面前转着圈儿地看,眼睛也红了,“过得好,过得好,你那时候走的仓促,都没跟婶子说一声,婶子在家就担心你过得不好,现在瞧着,我也放心了,你娘也放心。”
提起母亲,温书宁又想到了那封信,脸色沉了些,问道:“婶子,我走之后可有人来过这里?”
“你走之后……”林婶子思忖着,摇摇头,“你走了之后没人来了,怎么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她担心跟婶子说了之后黎朝会来找婶子麻烦,便只说想母亲了,回来看看,顺便收拾母亲的遗物,婶子懂她,寒暄了几句便没再问,只让她晚上来吃饭。
温书宁应着。
温韵的院子采光不是最好的,一天中有半天是晒不到太阳的,她在的时候会请人来砍掉一些遮阳的树枝,现在没人砍树枝,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腥味和潮湿的霉味,正堂的门锁着,温书宁走到窗户下熟练地半开一块石头从下面拿出钥匙开锁。
门被打开,入目便是母亲临走前用过的茶盏,东倒西歪地放在桌上,桌面蒙上了一层薄灰,屋中陈设如昨,她看着摇晃的珠帘,那边正对着窗户放着一张妆台,似乎还能看见母亲坐在窗下拿着木梳梳发,撩开珠帘走过去,蒙尘的铜镜中模糊映着她与母亲八分像的面容。
她伸出手去,“母亲……”
许是她的力气用的比较大,铜镜被她碰倒,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她恍惚回神,偏头看向床榻的方向,从枕头低下摸出一张小像。
还记得画这张小像的时候是她十岁生日,那天母亲回来要带她出去吃晚饭,回来的时候看见街边有画师,母亲便花了一两银子让画师画了这张小像,是母亲和她。
她将小像收好,出门的时候把桌上的茶盏也带走了,梧桐巷还是老样子,邻居们看见她都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她笑笑:“谢谢大家,我今天在林婶子家吃,她这会儿正准备着呢。”
俏皮的摸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指着她说道:“你呀,下次回来的时候来我家吃啊。”
“一定一定。”温书宁捧着裹着茶具的包裹跑上了桥,桥头有一家医馆,自己生病的时候母亲就经常带她来这家医馆抓药。
益和医馆的掌柜认识她,见她来便乐呵呵问道:“阿水丫头,生病了?”
她摇摇头,把怀中的茶具放在桌案上,“邱伯,你帮我看看。”
见她正神色,邱伯疑惑道:“怎么了?”
“我母亲去世前用这个泡过茶。”温书宁的话没说完,邱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拿着茶具仔细研究。
她继续说:“之前是我大意了,以为我娘是因为我爹才自杀的,但是现在想想,我娘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自杀?”
邱伯把水倒进了杯盏里晃了晃,倒进杯中,研究了片刻才说:“阿水丫头啊,你娘是服毒了,这个水里掺了川乌,附子,半夏和瓜蒌等等,这几样单用都没事,但是混在一起熬成药茶喝下去那是药石无医啊。”
闻言,温书宁踉跄了一下,身型摇晃,扶着桌案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母亲没学过医,那些草药晒干了都认不出来,怎么就会精准挑到这几样去泡茶呢?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红着眼收拾了茶具,低声道谢:“多谢邱伯。”
如果杀害母亲的人真的是黎朝,那母亲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呢?
阳光落在她身上,毛茸茸的浅金色给她镶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站在青石桥上,桥下水波荡漾,倒映着她的脸,一滴晶莹的泪砸在水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一定要找到证据,为母亲报仇。
-
马车驶离扬州城,进了京城,没回将军府,转而去了黎家。
回来的路上她想过了,有她在,黎家和徐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嘉贵妃不会平白无故指认黎朝,线索一定在黎家!
她回来的有些晚,也没托人提前说,黎家的府门紧闭,连看门的小厮都不在,这么多天过去了,看来宋钰的事情还没解决。
温书宁下马车走到门前叩响铜环,片刻后就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是时夫人身边的云妈妈,夫人的陪嫁丫鬟,见她来云妈妈往身后看了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姑娘快些进来。”
“云妈妈,怎么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