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喝酒?”沈昼问。

“是果酒,而且只喝了一点点。”华灯手指比划出“一点”的距离,“你看,我这不是没醉吗?”

沈昼瞧着她,脸上的确看不出醉的迹象,可说话的语调明显没有往常清脆,像浸在酒水里。

他不咸不淡道:“谁给你的酒都敢喝,胆子大了是吧。”

华灯道:“不会啊,裴师兄人很好的,有风度懂礼节,说话也好听。”

“你还真看得起他。”沈昼冷冷地说,“一个化神期,出门被人踩死都不知道。”

华灯反驳道:“可裴师兄还年轻,人家已经很厉害了。”

裴师兄、裴师兄。

“他和你什么关系,你要叫他师兄?”

“一见如故嘛。”华灯眨着眼说,“而且你都快走了,我多交点靠谱的朋友怎么了?”

“他靠谱?”沈昼嗤之以鼻。

华灯轻哼道:“总比动不动就要走的人靠谱吧。”

“……”沈昼看着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掩去脸上神色,“我的确有事要做。”

华灯喝的酒后劲极大,此刻也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被他的话刺激到,竟不管不顾脱口说道:“可如果我偏要你留下呢?”

她仰着脸,固执地望着他,而他不言不语,脸色依旧平静。

脑海里蓦地回响起裴度云的话:“转世动辄需要数百年,且转世者承载神魂记忆,寿元至多不过几十岁,修为更是连金丹都未必达到。”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她不能知道?

她别过头,赌气地踢了脚地上的石子,道:“那你去做你的事好了,还管**嘛。”

沈昼不回答,她越发难受,干脆一次性把所有话倒出来。

“反正一个月后你也会走,到那时我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了吧!”

“我管不着你,你也别来管我,我爱喝茶就喝茶,爱喝酒就喝酒,跟谁一起干什么都不要你管!”

“华灯。”

她被叫得下意识扭头,就见沈昼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凝望她。

她本能地缩了下脖子,又觉得这样没气势,挺直腰杆不服气地道:“看什么?你还要凶我呀?小心我……我扣你工资!”

沈昼微微叹息,侧开身子让她到床上坐下:“你喝醉了。”

华灯站在原地没动。

沈昼看了她一眼,说:“我出去一趟,子时前会回

来你先冷静下。”

他走得很快华灯怔怔地站了片刻迈着沉重的腿走到床沿坐下。

房间里空荡荡的外面大风呼啸乌云密布整片天空看上去随时要下雨。

她忽然抬手懊恼地捂住了头。

她不该发脾气的。

她那样说他一定很为难吧。

不……或许他根本已决意要走不存在为难一说。

华灯抓起枕头颓丧地往头上砸了两下。

*

天含山断云殿外。

山巅的风景一如寻常沈昼凭空出现久候的今泽并不意外将将准备好的药瓶递给他:“你要的三清散。”

沈昼扬手接过说:“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今泽点头:“有是……”

沈昼打断他:“下次再说。”

今泽:“?”那你问**嘛?

他憋屈地应了一声沈昼不再多话转身要走。只是他还没来及传送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咳嗽今泽眼睛瞬间睁大。

随即就看到沈昼抬起手擦了擦唇角而那里赫然流出殷红的鲜血。

“你受伤了?!”他紧张地问。

“不是。”沈昼淡淡道。

今泽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愤怒地说:“这具身体快撑不住了你为什么要把计划延期?”

沈昼说:“你不需要过问。”

今泽怒不可遏第一次壮起胆子反驳沈昼:“你的剑呢?烈天!你把烈天给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昼眼皮都没抬

今泽握住烈天对准沈昼。

沈昼漠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你就用它杀了我。”这是当初沈昼对他说的话。

可后面还有一句。

——“你什么时候会失控?”

——“四年之后一月初八。”

一月初八早就已经过了。

今泽的视线落在剑刃上这把剑如同它的主人即便被他人握在手里即将斩杀剑主也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世间最强的剑也是唯一能杀死沈昼的剑。

而他是沈昼钦定的执刑人。

云烟无声掠过沈昼说:“来啊。”

今泽缓缓抬眼他的手开始抖动直至彻底握不住剑。

烈天从他手里飞走重新回到他胸膛。

今泽颓然地退后他永远做不到像这一人一剑

这般冷血。

沈昼平淡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径自到台阶前坐下。

他摘下荷包,掏出一颗糖,静静地含进嘴里。

终于,今泽想,算了。

沈昼不想死,他还不想杀呢。

他默默坐到沈昼旁边。过了会,沈昼开口,没什么波澜地说:“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今泽诧异地投去目光。

沈昼从不与他聊这些事,况且他这个人,难道也会为此困惑吗?

沈昼慢慢地咬着糖果。

他并没有困惑,更称不上悔恨什么,他只是久违地想起这个问题。

曾经的那个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出如此决绝、如此惊世骇俗的选择?

良久,他说:“我想不起来了。”

他的一部分记忆尚被封存在烈天里,只有突破渡劫,才能完全拿回。

他把糖嚼碎,咽了下去。

这糖对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甜的,只有对他不是。

可他还是喜欢吃,每次吃的时候,总是莫名想到那双常常望着他的眼睛。

黑亮如曜石,安静却夺目。

真奇怪。

为什么那些口口声声爱他的人,总是一次次将他推远,从不回头。

“阿昼,你别怪爹狠心。”

“阿昼,是娘亲对不起你,你放手吧。”

“哥,我现在才发现,我和爹娘都是一样的人。所以,别管我了,让我**吧。”

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满满写着要他留下来的情绪。

他从前总是避开她的眼,遮住她的眼帘,不愿与她的目光对视。

可现在,他忽然,很想见到那双眼睛。

清风带走了山巅的云彩,一道鹤影划破天际,鹤唳如哀鸣。

沈昼突然说:“你吃过火锅吗?”

今泽一怔:“什么东西?”

沈昼淡淡一笑:“味道不错,你下次可以尝尝。”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道:“计划推迟,四个月后我会来找你。”

这一次,今泽不再阻拦,起身目送他离去。

他想,或许应该见那个女人一面。

至少知道,是什么留住了沈昼这只孤魂野鬼。

*

幽寂的房间里,沈昼踏雨归来,点亮屋内的灯光。

“怎么不开灯?”他看向散落的床帏。

华灯从床帏后探头,小声问:“你去干什么了?”

沈昼递出药瓶:“给你拿药。

华灯接过去看了看,不明白:“什么药?戮仙散的毒不是解了吗?

“这是压制你病症的药,三清散。沈昼说,“每月发病时服用,连续服用四月,你就再也不会遭受这份困扰。

华灯震惊地捏紧药瓶:“真的吗?世上竟还有这种齐药?

“你想要,就能有。沈昼说,“其中一味月华凝露费了些功夫,所以现在才给你。

“那我应该出多少钱合适?

沈昼微微笑了下:“我说过了,剑穗的回礼。

华灯抿了抿嘴,也跟着笑起来,攥着床帏的手慢腾腾松开,给他让出一块地方。

她垂下头,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沈昼坐到她旁边,懒散的语气一如既往:“我不跟酒鬼计较。

华灯鼓起脸:“我没喝多少……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

沈昼低头,看见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胳膊,耳畔传来少女清甜的嗓音:“其实你要走,我不是非得挽留,但是……

她似乎很艰难才说出口:“我只是有点……你懂的。

沈昼抬眸,压下眼中笑意:“什么?

华灯吞吞吐吐:“就,那什么。

他摊开掌心,倒出一粒丹药送到她面前,盯着她湿润的眼睛,步步紧逼:“那什么?

华灯咬牙,一鼓作气把药吞下,闭着眼睛说道:“有点舍不得你,不想要你走,行了吧!

说完这一句,她羞赧难当,耳朵红了个透。

听到笑声,她蓦地睁开眼,恼羞成怒:“憋回去,不准笑!

可沈昼还是笑,华灯伸手,用力地推搡他,意料之中没能将他推远。

沈昼笑够了才说:“你可以挽留。

他凝视华灯隐含期待的眼眸:“三清散需连续服用四个月才能生效,我会留下来,直到你的症状完全消失。

华灯飞快瞄了他一眼,点头,假装淡定地“哦了声。心情犹如雨过天晴,她嘴角翘起来,抱着膝盖,默默消化刚才吃下去的药。

然而没多久,燥热袭来,她蓦然察觉不对。

这感觉太熟悉,却比前几次还要强烈。

“这个药,为什么……她抓住沈昼的胳膊,蹙眉询问。

沈昼说:“有一点副作用,但

你可以忍过去。”

很快地华灯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华灯趴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指将丹药吞下舌尖倏忽绕过他的手指轻舔了一圈。

沈昼别过眼不知为何他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仔细去闻却又捕捉不到。

半晌华灯脸色潮红地道:“不行我忍不了!你这什么药啊……我……”

她难以启齿脸埋进枕头里。

沈昼不禁蹙起了眉:“这么难受吗?”

华灯闷闷的声音传出:“你能不能想点办法?”

沈昼思索:“什么办法?让你晕过去吗?”

华灯恼怒道:“不是这种……你就一点经验没有吗?”

沈昼大概明白了说:“没有。”

华灯怒道:“没见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

沈昼依然说:“没看过。”

华灯惊呆了:“……书也没看过?”

沈昼:“我只看剑谱。”

“………”

华灯放下枕头索性开始往外爬:“算了!我去找别人……”

沈昼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拦。一直到她快要爬到床沿忽然脚腕传来冰凉的触感粗糙的大掌一把拽住她狠狠将她拖了回去!

华灯猛地往后一撞直接撞进他坚硬的胸膛脑子都空了几秒张嘴便想骂人。

可他仿佛提前预知到箍住她下巴不许她出声另一只手锁住她腰肢将她死死摁进怀里低声问:“想找谁?你的裴师兄吗?”

华灯发不出声他下巴蹭了蹭她头顶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个门他马上就会变成**。”

说罢手指一松华灯终于能开口说话。

“你怎么这么混蛋!”她气得脸都红透了“你不是不会吗?那我找别人怎么了?”

“我确实不会。”沈昼不紧不慢地笑道“不过你的话本很有趣我已经学完了。”

华灯一惊:“我的乾坤戒不是锁了吗?你竟然偷看我的书?”

沈昼毫不羞愧:“我告诉你就不是偷看。”

华灯气结可身体的难受已经不可阻挡她别别扭扭地问:“那你……你学了什么?”

“很多。”

沈昼说着垂下眸子注视她明明一如往昔般平静却让她有种随时会被吞掉的错觉。

“你要试试吗?”他攥着

她的腰问。

他的确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华灯就注意到。

像是被这双眼蛊惑,她鬼使神差地歪了下头:“那就、试试?”

她说完又不太好意思,轻柔地偏过头。从沈昼角度,能看见她纤长的脖颈,以及绯红的耳垂。那么脆弱,那么柔和,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可以。

沈昼攥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可是凑近了闻,又什么都没有,不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倒是华灯这边,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睁开眼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根本没学会?”

很好,还会用激将法了。

沈昼垂眼,指尖顺着她的衣衫,缓缓下移。

华灯愣住,随即脑子嗡一下炸开,不受控制地后退。

沈昼按住她肩膀,说:“乖,我不会让你难受。”

华灯的头抵到他胸膛,做不到。

沈昼说:“听话。”

他的话向来不说第三遍,见她不答,便不再问她。

雨水簌簌扑打到窗上,他推开窗户,接住这从芭蕉叶滴落的水痕。

雨水浸透指尖,被他难得温柔地捻住。

“你停下!”华灯浑身战栗不已,骤然挣扎起来,“我、我不要了……”

然而另一只手就搭在她背后,当她起身时,毫不费力就将她带进怀里,不容拒绝、不容后退。

他沙哑的声音说:“华灯,你怎么总想跑。”

华灯小声说:“是你看上去太吓人了。”

沈昼乜她一眼,最终无奈地叹了声。他抬手,扯下发间红色的发带,侧首对她说:“帮我系上。”

华灯依言为他将发带绑好,他转过脸,锋利的眼眸被完全掩盖,高挺的鼻梁顶着红绸,竟有种别样的妖冶。

华灯看得移不开眼,忽觉颈侧一热,他的手指不知何时探来,压住她的脉搏。

这只手先前很凉,现在却变得比往常还热,华灯心知自己心跳极快,悄悄往后退了些。

好在沈昼没有追究,只是问她:“还紧张吗?”

华灯一下明白,为何他要将眼睛蒙住,心跳的确平静不少。

她下意识点点头,这才想起他看不见,又开口:“我本来也不紧张。你……你开始吧。”

“嗯。”

轻轻一个字节,让华灯的心整个提起。

她慌乱地想要说话:“我……唔。”

嘴唇被一根手指挡住,手指的主人似乎在笑。

“嘘。”他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华灯的身体一下子紧绷。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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