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景几乎是拖着那半妖回到房内的,浓重的疲惫感将她淹没,连再多吩咐几句的力气都无,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半妖清瘦的侧影。

他低眉顺目地侍立在床畔,姿态恭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你…”肆景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一夜没睡?”

“主人,您醒了。”半妖回过头,微微躬身:“小银不困,自作主张替主人归置了下屋子。不知…主人可还称心?”

肆景下榻,只见桌上的杂物皆被分门归类、码得整整齐齐的。

她走上前去看了看,这些玩意儿应是用不着了。

“你手脚倒是利索。这些东西皆是些无用的旧物,你帮我扔了吧。”

“是。”半妖应着,拿起七曜固精丹,犹豫道:“这个…也要扔了吗?”

那白色的玉瓶,长得就跟褚洛白似的,看着就来气。

肆景果断撇开头:“扔了!”

“是。”半妖依言将瓶子与其他待弃之物归拢至一处。

褚洛白给的丹药肯定很是矜贵,白白扔掉,着实有些可惜。

“等等,”她改口道,“先放着吧。”

“好。”半妖将玉瓶单独取出,放在了一个显眼又不易碰落的位置。

肆景揉了揉额角:“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人,已是巳时。”

这么晚了!她还要去给刘肆景输精气呢!

“我要出去趟,”她飞快地整理了下衣袍,吩咐道,“你待在这里。”

半妖闻言,眸光一颤。

他抬起那双蕴着水光的眸子,看向她:“主人不让小银跟随…是…不信任小银吗?”

这半妖的心思倒是敏感细腻,颇会解读言外之意。

既然他要把话说透,那就该做好被真话伤着的准备。

肆景瞥了他一眼:“才刚认识,何谈信任?”

半妖黯淡地低下头:“主人说的是。”

“我估计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好好补个觉吧。”

“我…睡哪里?”

肆景环顾了下屋子,除了床,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容他休息了。等她办完事,得找右护法再要间屋。

“你先睡我床上吧。”她说。

半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耳根悄悄染上了薄红:“谢、谢主人恩典…”

-

皇宫,景安宫。

肆景刚现身,就被刘肆景埋怨了一通:“你怎么才来!”

几日未见,刘肆景的小脸不仅圆润了些,似乎还抽条般拔高了不少,褪去了十四岁的稚气,出落成了一位亭亭少女。

对于这样的变化,她自己很是满意,对着镜中倩影左顾右盼道:“这般模样,洛白上神便不会再拿我当孩子看了。”

肆景无语,外貌是成熟了,可心性依旧毫无长进。

刘肆景欣赏够了镜中的自己,又将目光投向了以玉折渊形象示人的肆景:“你为何总幻化成旁人的模样来见我?究竟何时才能让我一睹你真容?”

“还是不了,”肆景笑笑,“我生得丑,怕吓着你。”

若让她瞧见自己真实的容貌,恐怕就不只是惊吓那般简单了。

“我才不信!”刘肆景皱了皱鼻子:“你声音与我这般相似,怎可能生得丑陋?”

说着,她从妆奁中挑了支发簪,不由分说地塞进肆景手中:“喏,这个送你。女儿家就该懂得妆点自己,多多尝试,终能发现最美的自己。”

正说着,殿门轻启,卯兔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她一改平日的素净装扮,不仅换上了曳地华裙,发髻间还斜插着一支步摇,晶莹垂珠随步摇动。

这本应是很好看的,奈何卯兔本就行动不便,过长的裙裾此刻更是成了累赘。她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反而显出几分狼狈。

而刘肆景似是对此毫无察觉,沾沾自喜道:“如何?经我改造,卯兔是不是貌美多了?”

这位心智仍停留在十四岁的大长公主,当真是被这深宫高墙圈养得太久,是真需要离开这里,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快快长大了。

肆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刘肆景又递给她一油纸包:“喏,这便是刘承庸给我的蜜饯,你快尝尝!”

这便是先经秘方腌渍,再由玫瑰水炒制的明州梅子吗?

她倒要尝尝看究竟有多好吃。

肆景打开油纸,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如何?”刘肆景盯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好吃吗?”

是好吃的。

但与市集买到的寻常蜜饯相比,也并未美味到哪里去。

“好吃。”肆景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貌似无意地问:“对了,刘承庸近日可有来?”

“他正因鼠疫的事头疼着呢,”刘肆景低落地垂下头,“没功夫来看我。”

子鼠办事还是很靠谱的,顺利让刘承庸忙起来了。

肆景装傻道:“鼠疫?”

“对啊,他派了好几波医官至疫区巡诊,结果人没医成,连医官都病倒了。我猜啊,他下一步准备派玄离去了。”

“玄离?”肆景眼神微凝:“这玄离可是他身边那个,肤色黝黑的近侍官?”

“没错,就是他。”刘肆景点头:“那家伙虽看上去阴沉沉的,总对着妖仆大呼小叫的,但对我还算不错。”

刘承庸的近侍官叫玄离。

刘子庸令牌引她去的庙观也叫玄离。

这绝非是巧合。

肆景按下心绪,继续探问:“你的四皇兄,生前是否养过一只猫?”

“哦!你说小默啊!”

“它叫小默?”

那凶神恶煞的猫竟然还有名字?还怪可爱的?

“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刘肆景嘴角噙笑,回忆起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那时候,我见它总默不作声地待在四皇兄身旁,偎在他脚边,安静又乖巧,便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小时候,我跟它关系可好了,常把进贡的鱼肉偷偷喂给它吃。可惜…四皇兄走后,它便不知所踪了…”

回忆结束,她回过神,疑惑道:“你问这个作甚?”

“无事,随口问问罢了。”肆景淡淡带过。

情报已得,该办正事了。

肆景不再多言,上前扣住刘肆景的手腕,将精气徐徐渡入其体内,

待精气输送完毕,她即刻掐诀施法,变出幻境。

刹那间,万家灯火取代了雕梁画栋,清冷的景安宫变为了热气蒸腾的夜市,将两人包围。

刘肆景何曾见过这般景象?

她小嘴微张,发出阵阵惊叹,脚下不自觉地随着人潮挪动,目光流连于四周喧闹,眸底溢满了新奇。

她先是蹲在糖画摊子前,脑袋随着老人手中的糖勺上下摆动,啧啧称奇:“原来糖画竟是这般作成的!真是妙手生花、巧夺天工!”

然后又驻足于皮影戏摊前,感叹:“原来皮影戏是这般精彩!比那你干巴巴的解说,不知有趣了多少倍!”

分明是她自己不愿亲自出宫瞧的,怎反过头来,还怪上她了?

肆景撇撇嘴,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撤去了幻境。

繁华的夜市消散,景安宫又变回了固有的沉寂。

刘肆景意犹未尽,跺脚道:“怎么就结束了?我还没看够呢!”

要的就是意犹未尽,若是一次尽了兴,她又如何引诱她出宫呢?

肆景只觉胜券在握,得意道:“如何公主殿下?这民间烟火可还入得了您眼?”

刘肆景双颊泛着兴奋的红晕,用力点头:“妙极!我喜欢极了!”

肆景趁热打铁:“那便随我出宫,亲身体验一番,如何?”

岂料,话音刚落,刘肆景这块热铁就冷却了下来:“这…你…你容我再细细思量一番…”

肆景大为不解:“为何?”

刘肆景绞着手指,低声道:“我有些…害怕…”

“公主殿下无需担心,”肆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并非担忧自己的安危,我害怕的是…”刘肆景斟词酌句了半晌,终于寻到了贴切的词:“…是未知。”

“未知?”

“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提过的那只八哥?”

“记得。”

“那时,我见它被囚于金丝笼中,每日痴痴凝望笼外苍穹,心中甚是不忍,便打开笼门,欲放它自由。你猜结果如何?”

“如何?”

“它徘徊于笼门口,却始终不愿出去。”刘肆景眼神飘远,带着自嘲的悲戚:“它是向往自由,可也习惯了牢笼,那是它安生立命的归处。”

她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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