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谷隐蔽在山林中,单是从山门进入内谷,便要经过重重机关。若想下山,更是仅有一条路可走。倘若不知情的旅人途径此处,决计想不到谷中别有洞天。
女儿远赴云州参与论剑,武红英便充满了期待,女儿能一举夺魁自然是她心之所向,即便不能,至少也要比五年前的战绩好。
近日水月谷没什么大事,武红英的身体又大不如前,是以常常一睡就是一整日。偏在今日梦中,她听见极急切慌乱的脚步声,还听人大喊道:“谷主,谷主!”
掀眸望去,是一位看守山门的徒子,慌里慌张的,也不知有什么事。
武红英强忍着愠怒,没有开口斥责此人的无礼,若无大事,对方也不会不顾她的规矩:“说。”
那徒子答道:“星罗宫的陈护法领了人候在山门外,要求见谷主!”
时值论剑大会,星罗宫当在受邀之列,陈护法身为掌门的侄儿,怎会跑到水月谷来?武红英边穿鞋袜便问:“可说了是什么事?”
“我并不晓得。但他们似乎来势汹汹,来带了一只金乌鸟!”
武红英瞳孔一震。
金乌鸟……真儿瞒着她搜集枯心露原料,应当也拿到了金乌翎,莫非星罗宫今日是兴师问罪来了?
她咬了咬嘴唇,好润一润脸上的气色,便匆匆更衣梳头,随守门的徒子前往山门。
才出山门,便看见那只体型巨大的金乌鸟,武红英本能地缩了缩眸子,却旋即恢复了冷静,不曾叫人看出破绽:“陈护法——怎的千里迢迢造访我水月谷来了?不去云州一展风姿?”
陈护法白到骇人的面庞泄出一抹冷笑,眼神阴沉:“听闻武谷主抱恙,晚辈自应来探望。”
什么探望不探望的,都是虚情假意的借口罢了,武红英不屑地睨陈护法一眼,问道:“你身后就是传闻中的金乌鸟吧。”
论资排辈,武红英决计是陈护法的前辈,不必待一个即将撕破脸的后辈太客气。
“呵呵呵……说起这金乌鸟,我便恼火。”陈护法人站在树荫下,深情也显得阴沉,“金乌翎是稀世珍宝,偏偏在三年前,有人闯入我星罗宫,将其偷了去——您说,是谁这般不长眼色?”
“哦?陈护法没有凭据吗?”
“凭据?也怪我派失察,近日才得知昔年的偷盗贼是谁。都是江湖中人,自该明白有仇必报的道理……嘘!”
清脆的口哨声一落,那只训练有素的金乌鸟便振翅提足,以极迅捷的速度向武红英俯冲而来,锋利的尖喙能瞬间取人性命。
“谷主小心!”水月谷徒子大急,冲上前要为武红英助阵。
武红英却运转出一团凝聚在左手的气,将这徒子一把推开,竟为其免受了被金乌鸟一爪薅成重伤的苦。
“快去通知谷中徒子御敌!将二谷主请来!快去!”说罢,武红英再无力分心了,只一心提剑对抗金乌鸟。
偏还不止如此,跟随在陈护法身侧的星罗宫徒众,皆搭弓上弦,且这不是普通的箭矢,箭头涂了火油,只需以火石一点——漫天的火星飞越过水月谷山门,纷纷往谷内落去!
好卑鄙的手段!
水月谷依山而建,谷主花草树木繁多,若是燃起山火,不仅水月谷凶多吉少,甚至可能要殃及池鱼,祸害一整座山,乃至山下的百姓。
武红英并非孤军奋战,毕竟守卫山门的徒子不止一个,可是她仅转了个身,那人便惨死在了金乌鸟的爪刃下,开膛破肚,可怜至极。
她来不及怜悯,右手持剑弓向金乌鸟的同时,左手往袖中一探,竟咻咻咻射出数根细若牛毛的银针,不偏不倚钻进金乌鸟的瞳仁里。
“啾——!”
淌着鲜血的双目看不见了,金乌鸟到底只是畜牲,分辨不清局势,它忍着眼睛的巨痛,胡乱挥舞爪子、啄伸尖喙,疯狂又可怖。
便在这狂乱的攻击里,武红英的病躯退得不及时,竟被一爪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刻着“水月谷”三字的山石上。
她的血,和“水月谷”的红色融为一体,一静一动,一明一暗。可她不肯倒下,索性将剑鞘插入泥土,以此为杖,挣扎着站起。
武红英此时有两个选择。
要么重伤金乌鸟,以免让人要直面这战斗力恐怖的畜牲;要么杀掉陈护法,令星罗宫失了主心骨。
她要竭力为水月谷减轻阻碍。
但她仍有一事不明——真儿偷到金乌翎已有数年,星罗宫怎会突然找个门来?是绿华?还是当年跟着真儿的某个人?
武红英思索着,重新提剑迎上金乌鸟,灵活的身法绕至敌人身后,趁其不备,果断地一剑捅进巨鸟后背!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却恍惚之际,武红英看见陈护法扬起手臂,两根手指轻轻松开了弓弦。
箭簇没入她胸口的前一瞬,武红英听到妹妹的呼喊:
“姐姐——!”
*
云州的秋枫与血一样艳丽。
到了论剑的最后一日,程芙依然不主动过问论剑的输赢,小蘋却坚持每日都兴高采烈地将战果报给她听。
“……是武少谷主!有来有回、你来我往,精彩极了!”小蘋这个年纪,但凡是武功出色的,都能得到她的敬仰。
何况她曾与方撷真有同乘一舟之缘,方撷真夺魁,她深觉得与有荣焉。
程芙怔了怔,今年的魁首竟是方撷真啊……
她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早就窥出方撷真惊人的天赋,这份毒辣眼光,也算是她少有的一点安慰了。
江湖中的后起之秀愈发出色,每过数年,便有人被冠上“天才”的美誉。有人名副其实,有人过誉虚假,唯有到了擂台上,才晓得谁是英杰。
慢慢地,年长的前辈们变成暗淡的星,终至寂寂无名、年华老去、归于尘土——而有一天,程芙这一辈,兴许也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她叹了口气,为阿婆换了一次浸好了冷水的帕子:“好,我晓得了。”
小蘋困惑地挠了挠头,生怕打扰程阿婆的好梦,“师姐,你不为武少谷主高兴吗?你们不是朋友吗?”
“你是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明白。”程芙很难说清自己的心绪,她的心脏跳得确比平时快,却不敢笃定是为什么缘故。
见小蘋失落地垂首,程芙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遂轻轻摸了摸师妹的头:“我阿婆这几日病怏怏的,我操心得很。我不该扫你的兴。”
病来如山倒,程阿婆病了已有两三日,成日里黄着一张脸,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程芙请大夫来看过,说是风寒所致,先服几日药再说。谁知昨晚又突发高热,因而程芙已一夜未眠,守在阿婆的病榻边。
“那、那我改日再来找师姐玩?”小蘋摸了摸程阿婆温热粗糙的手,忧心忡忡,“阿婆很快就能好了。”
程芙欣慰地笑了笑:“去吧。”
小蘋走了。
屋中恢复了寂静,程芙侧耳细听,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不见。但她听见咚咚、咚咚的响声,茫然寻觅了良久,才知是自己胸腔里的器官在动。
论剑大会的魁首是谁向来万人瞩目,只要拿过一次,名声便能打出去,前程也就有了。
也许她该为方撷真高兴,她不恨方撷真,甚至在见到对方时咯噔咯噔地鼓着心跳……她对方撷真的情感应当是归零了的,那么身为陌生人,祝福另一个摘得魁首的陌生人,有何不可呢?
——程芙就这样骗自己。
她交付在方撷真身上的感情还剩多少,又是什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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