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元初弦看向天空中悬挂的圆月，它皎洁而纯粹，没有一丝被天空污染的迹象。血色的天际混沌污浊，那天空似乎并不似寻常的样子，是均匀而又澄澈的，恰恰相反，天空像一副拙劣的油画，部分地方深，部分地方又十分的浅。与其说像染脏的画布，倒不如更像某种脏污的存在。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确认感：“母亲。”
“在想什么？”南流景整理好武器，从屋内走了出来。
“……不，没什么。”元初弦收回目光，“大概是我听错了。”
话虽如此，那古怪的回声依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元初弦冷静下来，认真地分辨空气中的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前往井窖需要徒步上山，走到白梅高中的宿舍区，但那边现在是污染重灾区，一时半会还无法找到井窖的入口，可谓是危险重重。
“我知道一条应急通道，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直接抵达井窖。”南流景说，“这还是我设计的时候特地让工程师留出来的设计，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这条路了。”
她跟着南流景来到了一处神龛前，学生时代，有不少关于此地闹鬼的传言。什么白衣女鬼，半夜神龛前的巾幡无风自动等等。元初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南流景身后。
“我们到了。”南流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诧异地挑了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元初弦面露菜色，“我害怕。”
“……你不会真信了那些瞎胡扯的恐怖故事吧？”南流景嗤笑，“许璐编的鬼故事，也就只能吓到你这种天真的小白花了。”
“你才是小白花。”元初弦有点无语。
她确实有点怕鬼。说来好笑，身为灵守，她并不害怕妖邪，却害怕比之更弱小的鬼魂，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原因。
元初弦最害怕的恐怖片类型就是驱魔片，里面的驱魔师也会受到来自恶魔的威胁，每次看到这种镜头，她都能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南流景走到神龛前，弯下腰，找到某个开关后用力掰动，随着机械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一个入口自神龛下方渐渐显现。
“走吧。”他说，“趁这条通道还没有被领域的持有者发现。”
元初弦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方才在家，她已经换好了作战服，甚至连鞋子也更换成了专门的作战靴，现在行动上并没有特别不方便之处。
或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梯子上掉落不少铁粉，难闻的铁锈味弥漫在鼻腔中，她的手心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单纯的运动生热，出了一层薄汗，碎裂的铁锈粘在手上，格外烦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终于碰到了触感坚实的地面，元初弦松了一口气，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拍掉手上的铁粉。她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包湿纸巾放在口袋里，连忙拿出纸巾，仔细地清洁手指。
幸好自己没有戴手套，不然清洁起来更麻烦。
元初弦默默地站在原地等着南流景爬下，因为要关闭通道，他得最后一个走。
见他也是同样嫌弃地跳下梯子，元初弦有些诧异，“你居然没有办法‘溯回’梯子的状态。”
“能那么做我早干了。”南流景“啧”了一声，“你看我像是那种自讨苦吃的人吗？”
“为什么用不了？‘溯回’还有我不知道的条件？”元初弦有些惊讶。
南流景的脸有点臭，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溯回’是有限制的，只能溯回到我能想象到的上一状态。但我是个想象力很匮乏的人，溯回到我肉眼所见的模样，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元初弦扁扁嘴：“那还真是……为难你了。”
她四下张望着，眼前的景象，比起用逼仄来形容，不如说只能恰好容纳下他们二人，靠近地面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吹着自己的腿，隔着靴子都能感觉到寒意，她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通风管道的入口。
所谓的应急通道，不过是一条维修时预留的通风管道罢了。
“这就是你说的应急通道？”元初弦不由得咂舌，“未免有点寒酸。”
“……自从这里修好，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往日里这里只用充当通风管道，那则鬼故事的原型也是因为这里出风。”南流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螺丝刀，松开入口处的螺丝钉，将那个排气口卸下来，靠墙放置。
“你第一个走吗？”元初弦问。
“你第一个。”南流景叹气，“你如果掉下去了我还能用能力把你捞起来。”
元初弦皱眉，南流景说的确实没问题，于情于理都合适，可她就是讨厌走第一个。
而且这番话的潜台词，不就是这管道上年纪了，随时都可能坍塌吗？
“没关系，我在你身后呢，抓紧时间。”南流景说。
见他如此执着，元初弦也只好俯下身，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入口。
入口看上去只能供一人通过，且时不时就会释放出一股强劲的冷风，她有些畏缩地试图将自己塞进管道里，显而易见的，她成功了。
“快点快点，我还要进去呢。”南流景催促。
元初弦心一横，她打开一支小型手电，叼在嘴里，慢慢地四肢并用，向前攀爬。
管道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爬，作战服的设计本就利于在各种情况下活动，除了膝盖有些疼痛之外，她目前没有感到不适。元初弦有种错觉，在这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前方那一点点微光宛若灯塔，指引暴风雨中的船只归航。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元初弦嘴里含着东西，实在是不好说话，南流景及时注意到她的停顿，说道，“向左。”
她看了看左手旁的岔口，那里似乎比右手旁的要更黑一些，但依旧慢慢向着那边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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