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被谢策捏着下颌强制对视,她被迫依着对方的指令,深吸一口气。

冰凉的山风裹着晨雾灌入肺腑,再缓缓吐出时,胸腔里狂跳的心脏竟真的在这刻意的节律里,寻回了几分章法。

“乖,你仔细想想啊。”谢策见云岫眼底的惊惶稍褪,这才松开手,“如果真有埋伏,对方真想要我们的命,你方才绊倒的那一下子,落下的就不会是几块碎石。而后来擦着你脖颈飞过的东西,更像……是一种试探。”

“那石头是从侧面来的,力道估计控制过,而且箭矢的声音很远,准头也偏得离谱……我觉得这像是在驱赶我们,或者,就像刚才说的,一种警告和观察。”

谢策把目光投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由于雾气弥漫,那里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混沌的白。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最后给出自己的判断:“而且,就算现在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营里去搬救兵,那动静也太大了,百分之一千会打草惊蛇。等我们带着人马回来,这一路的痕迹,对方恐怕早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了,我们什么也查不到。他们既然已经露了头,不管目的是什么,总会留下线索。我们不如……”

“不如将计就计?”云岫顺势接过谢策的话头,心跳仍未完全平复,但理智已顺着他的分析,一点点从惊惶里浮上来。

谢策的话点醒了她。

是啊,若对方真想下死手,方才那片刻的动静,足够让他们两双双去见阎王了。

警告与驱赶,意味着对方心里有所忌惮,或者另有所谋。

仓皇逃离,反倒正中下怀对方,让所有线索都断在这雾里。

“对。”谢策肯定地点头,“他们想吓走我们,我们就偏不走。但……我们也不能硬闯,否则不是送死吗?”

谢策松开按着云岫肩膀的手,身体微微侧开,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然后指向另一条路径。

那是一条更隐蔽、几乎被乱石和灌木完全遮掩的小径,沿着一道早已干涸、布满鹅卵石的溪床延伸,蜿蜒着绕向他们刚才遇袭区域的侧后方。

“我们等会从那边绕过去,贴着溪床走,小心一点。然后看看刚才的动静,到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别怕啊,我们只是侦查,一旦发现任何不对,立刻撤,绝不和对方纠缠。”

云岫心头挣扎了一下。

毕竟危险是明晃晃的。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每一步都可能踩进未知的陷阱。

但谢策的分析不无道理,没准这的确是唯一能抓住对方尾巴的机会。

错过这次,幕后之人恐怕会彻底隐匿,今日的险、今日的疑,都将成为无头公案,甚至将来会引火烧身,招来更多的祸事。

云岫看着谢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咬了咬牙,将最后一丝犹豫压下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好。但我们得特别小心,你走前面,我跟着你。发现一点不对,你就立刻撤,不要管我。”

“哪能不管你,”谢策冲她笑了笑,“没事,你跟紧我,注意脚下和两侧就行。”

两人于是不再多言,屏息敛声,将呼吸压到极轻。

谢策率先踏入溪床,踩在大小错落的鹅卵石上,脚步轻稳,借着石头的棱角与枯叶的掩护,竟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云岫紧随其后,学着他的样子落脚,全身感官都绷成了弦——不仅耳朵在认真捕捉风声与鸟啼之外的异响,眼睛也在警惕地扫过雾气里每一处晃动的阴影。

沿着溪床迂回前进,湿冷的空气愈发凝重,周遭的死寂也越骇人。

越靠近之前传来箭矢和石块声响的大致区域,气氛越是凝滞。

连风都识趣地停了,只有不知名的鸟在更远的林子里,时不时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啼叫,一声叠着一声。

忽然,谢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向身后摆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云岫立刻刹住脚步,接着屏住呼吸,身体微微伏低,躲进溪床边一块凸起的巨石阴影里,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只见谢策在前方侧耳倾听片刻,脖颈线条绷紧,几秒钟后,他极其缓慢地拨开面前一丛茂密的灌木丛。

透过灌木稀疏的缝隙,以及前方几块错落巨石的间隙,在乱葬岗边缘一片相对平整、似乎曾被简单清理过的空地上,有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场地中央。

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即使穿着军中常见的、稍微有些磨损的皮甲,也能看出肩背宽阔,四肢健壮。

此刻,这家伙显然是有些焦躁,他正挠着头,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脚步颇为沉重,踩得地上的碎石咯吱作响。

他嘴里似乎还在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含糊,因为距离的原因听不太真切,但那抓耳挠腮、左右张望的姿态,透着一股子心虚和不安。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势,甚至那头略显粗硬、不服帖的短发……

谢策与云岫几乎同时认出了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骤然绷紧的面部线条里,看到了藏不住的讶异。

那是颜戌。

赵虞候手下的亲兵,那个在校场上被谢策三两下放倒的憨直军汉。

而现在,颜戌正一脸烦躁地抓着头发,对着地上几块散乱的石头和一根歪插在土里的断箭杆发愁,浑然不觉灌木丛后有两道视线正落在他身上。

谢策和云岫屏息凝神地看着不远处的颜戌。

那高大的军汉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时而蹲下查看地上的碎石,时而挠着后脑勺,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真是邪门,明明听见动静了……”颜戌的声音断断续续顺着风飘过来,他似乎感到十分茫然,“咋啥也没有……”

他俯身捡起那根折断的箭杆,粗大的手指捏着细杆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疙瘩,最后干脆把箭杆往腰间一别,又绕着那几块石头走了两圈,终究没能看出什么名堂。

“啧,晦气。”颜戌啐了一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圈。

当他的目光扫过云岫和谢策藏身的灌木丛时,两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好在雾气未散,枝叶浓密,颜戌并未发现异常。他似是彻底放弃了探寻,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转身踢踢踏踏地朝着来路走了。

脚步声渐远,身影随后湮没在雾里,直至彻底消失在山坳的另一头。

谢策与云岫又等了许久,确认周遭再无异动,这才缓缓从藏身处站起来。

“他就这么走了?”云岫压低声音,眉头微蹙,“什么都没做,就是……来这晃悠几圈?”

谢策活动了一下因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膀,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唔,这小子看着是块头大,实际上笨笨的,我觉得他是被人诓来的,或者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过来查看。但颜戌显然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或者没看明白咋回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刚才扔石头和射箭的,肯定不是他。”

颜戌出现时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携带弓弩的痕迹,更重要的是,他那一脸懵懂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会是谁?”云岫环顾四周。

乱葬岗重归死寂,雾气在墓碑间缓慢流淌,唯有风声呜咽。

云岫分外不自在,身上总有一种被不知在哪的视线窥视的感觉,让她倍感头皮发麻。

“此地不宜久留。”谢策斩钉截铁道,“我们先回去。”

两人不再耽搁,只交换了一个极短促的眼神,便循着来时那湿滑泥泞的小径,迅速而无声地撤离。

他们的脚步看似轻快,实则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心弦上。

身体始终保持着最低的姿态,几乎是贴着山势和雾气的边缘移动,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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