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翌日的晨雾松松地裹着和尚原的山脊,天色将明未明,四周都还静得很时,谢策和云岫就悄悄地出动了。

两人踩着湿滑小径往乱葬岗走去。他们一前一后,身影浸在雾中,像是被晨光慢慢晕开的两笔淡墨,静得与这山雾融为了一体。

不过这雾很浓,三步开外的人影,全成了模糊的影子。

而且地面上积攒的露水没过多久就浸透了鞋袜,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带起细微的泥泞声响。

云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眉头锁得紧,唇也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任是谁天不亮就往这种埋着不知多少枯骨的地方走,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吧。

何况她心里还沉甸甸地压着别的事,比这化不开的浓雾更滞人呼吸。

正走着呢,前头的谢策忽然停了脚步。

他停得毫无预兆,云岫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她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谢策侧过脸来看自己。

雾气在他的睫毛上凝了细小水珠,此刻正随着眨眼的动作,倏地滚落。

谢策忽然咧开嘴,对她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姐,脸绷那么紧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去盗墓呢。”

云岫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视线掠过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脖颈间微微凸起的喉结,那里跟着吞咽轻轻滑动了一下。

她移开目光,闷闷地说:“也差不多了。”

“那还是差远了。”谢策放慢步子,刻意落后半步,与云岫并肩而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就近了不少,衣角几乎相擦,谢策能闻到云岫发间极淡的草药气息。

“真盗墓的哪有咱们这么正大光明?姐我跟你说,以前在队里练散打的时候,我和队友有回半夜翻墙出去吃宵——”

“你怎么又翻墙。”云岫想起他上回来落马营翻墙的事,忍不住出口打断。

“重点不是翻墙!”谢策讲得眉飞色舞,手还一起比划着,“是翻到一半,才忽然发现墙头上蹲了只大黑猫,绿眼珠子跟两盏小灯似的,直勾勾盯着我们。”

谢策描述得绘声绘色,云岫虽然明知道他在故意分散自己注意力,心神还是不由得被他牵引过去。

“我有个队友胆子明明不算小,平时训练嗷嗷叫,可那会儿,他被那猫一盯,当场腿就软了,手一松,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儿……而我呢?”谢策故意拖长了调子,等云岫的目光终于带着询问落在他脸上,才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继续往下说,“我跟那猫大眼瞪小眼,真是对峙了好一会儿。它不动,我也不动。我就想着,都说猫有九条命,可我这条命可也硬得很,谁怕谁啊?最后,你猜怎么着?”

云岫顺着他的话问:“……它走了?”

“它喉咙里先是‘咕噜’一声,然后‘喵——’,拖着长音,慢条斯理地一甩尾巴,扭着身子就跳下墙头,没影儿了。”谢策摊手,做了个收势的动作,“而我?稳稳落地,深藏功与名。宵夜照吃。”

云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寂静的夜,突兀的黑猫,少年们屏住的呼吸,还有那无声的对峙……

她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了些,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你那队友……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在墙根底下龇牙咧嘴地揉了半天的屁股,最后宵夜没吃成,悻悻回宿舍吃泡面去了,还擅自拿了我半包榨菜。”谢策耸耸肩,“所以说啊,这世上好多东西都是自己吓自己。猫是,乱葬岗也是,坟堆子底下埋的都是烂了没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越怕,它越能钻你心窝子,攥着你的心跳不撒手。你不理它,当它不存在,它也就没辙了。”

云岫弱弱地反驳:“……我没怕。”

“是,你不怕,”谢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换作是你,大抵是要径直走过去,伸手就撸一把的。毕竟,猫猫多可爱啊,软乎乎的,有什么好怕的。”

听谢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云岫心里那点沉下去的阴霾,竟真的散了不少。

两人继续前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只是大多时候都是谢策在讲,分享他训练时的糗事:先是把沙袋打漏了,麸皮流了一地,被黑着脸的教练罚跑二十圈,跑得他看见跑道都想吐;再有比赛前偷藏零食,结果吃坏了肚子,上场没多久就小腿肚子抽筋,被人抬下来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一回更衣室的门锁坏了,他被反锁在里面,对着狭小的通风口唱了半小时荒腔走板的歌,最后是教练循着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把他解救出来……

“你还会唱歌?”云岫诧异,侧头看他。

印象里,谢策总是动若脱兔,拳脚生风,和“唱歌”这种需要静下来、流露细腻情感的事情似乎不太沾边。

而且,这家伙还敢在那种情境下唱那么大声?

“哦,跑调跑到姥姥家,再翻两座山都找不回来那种。”谢策坦然承认,“后来教练捂着耳朵说,我那歌声比敌人的挑衅更有杀伤力,属于无差别精神攻击,建议我下次上阵对敌直接开嗓,保管让对手未战先溃,耳鸣三日。”

云岫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雾气似乎也因这短暂的笑声松动了一瞬,流动得快了些,前方影影绰绰,开始显出乱葬岗真正的轮廓。

那是一片背阴的山坳,歪斜的墓碑参差不齐地杵着,散乱褪色的白幡挂在枯枝或残碑上,在渐起的晨风中无力飘动,如同徘徊不去的鬼影,诉说着无声的荒凉。

越往里走,那股子阴森气越重。

连谢策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扫视着四周。

他的步伐依然稳定,但肌肉线条在衣物下微微绷紧,显然是进入了某种预备状态。

雾气在这里变得更加诡异,一缕缕、一团团地缠绕在碑石和枯树之间,随着风势改变着形状。

脚下的路几乎被荒草和蔓藤吞没,露水更重,每一步都带着黏腻的寒意。

就在他们要踏入那片墓碑最密集区域的瞬间,变故陡生!

云岫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她本就心神紧绷,这一下身子登时失去平衡,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小心!”

谢策的反应快得超出常人想象。几乎在云岫身形晃动的刹那,他已经出手,揽住她的肩背,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你——”云岫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就在她被谢策揽入怀中的同一瞬间,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碎石,挟着沉闷的破空声,擦着她的发梢疾飞而过!

“咚”的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几步外一块凸起的岩角上,碎石屑和湿泥四散飞溅。

那位置,恰恰是云岫方才站立不稳时,脖颈或肩头可能经过的高度。

若是晚上一瞬,若是谢策没有拉她那一下……

云岫的心脏停滞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擂鼓,后知后觉的恐惧与庆幸交织成战栗,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

她被谢策紧紧护在怀里,鼻尖抵着他胸前微湿的衣料,能清晰听见他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

不过这个拥抱其实很短暂,在确认危险暂时过去后,谢策很快松了力道,但他的手并未立刻挪开,而是虚虚扶在云岫肩侧,形成一个稳固又保持了些许距离的姿态。

“有落石。”他低声解释,目光警惕地扫向山坡上方。

云岫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脸颊腾地烧起来,慌忙从他怀里退开,低头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小声说道:“……谢谢。”

谢策的目光从山坡上方收回,落在她通红的耳根和低垂的睫毛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意很快被警惕取代。

但他偏偏嘴上却不饶人,反而故意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谢什么?咱俩都在一起了,保护你不是应该的?”

“喂!”云岫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前走。

“诶,等等我——waitme!”

云岫忍着笑意,脚下步子加快了。

往里走,雾气就更浓了,密密包裹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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