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处的屋脊之上,如鬼魅般悄然尾随的朱雀盟成员,也齐齐止住了动作。

一个黑影低声询问身旁的人:“叶先生,那便是霁王虞珩,他身边只带了一个人,我没看错吧?”

“没有。”

“那您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下令?这次我们足有三十人,宰杀他易如反掌!”

“不到时候。”

*

“我没有真的想离开啦!”时毓摆摆手,苦笑道:“只不过我这个人,习惯给自己上份保险。”

“保险?”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转移风险、补偿损失的备用计划吧。”

“你的意思是,如果在摄政王身边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去陈家。”

“没错!”时毓在工作中养成了恭维的习惯,随口便夸道:“你悟性好高啊,怪不得武艺那么高强!话说回来,你长得俊,武艺高强,情商又高,简直没有短板,完美地不可思议哎!”

饶是阿哲如此淡然的人,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好在,傩面将他的神色遮得严严实实。

“这世上,恐怕只有蔺大家那么完美的人才能配得上你。”时毓忍不住感慨。

“蔺大家?”

“对,就是那位江南第一美人。她不仅长得像天仙,弹琴弹得好,而且情商也特别高。我们殿下那么冷艳高贵的人,一晚上就被她拿下了呢。”

说到这里,时毓苦笑着自嘲:“不瞒你说,本来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成为摄政王新宠的,可惜……”

“因为她?”

“嗯,怎么说呢……”时毓撇撇嘴:“确实,她一来就占了殿下所有心思,我承认我嫉妒她,嫉妒到不敢看她的脸,听到她的琴声都焦虑得要死,但我也很清楚,殿下不喜欢我,跟她无关,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不够好。”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哈哈,我才不会呢!我这人自大的要命,要不是被打击的实在没自信了,绝对不会承认我不行。不过——”

时毓停下脚步,认真看着面具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郑重道:“还是谢谢你的安慰,还有,谢谢你愿意听我倾诉。这些话再不说出来,我就要爆炸了!”

阿哲摇摇头,眼中似有困惑:“可是姑娘方才说,深宫之中,自由最可贵。若他不宠你,你怎能出来游玩?在下曾任职过的豪门大户,都是不允许家仆随意出门的,便是千金小姐,也难有这般自在。如漕帮陈帮主这般纵容女儿的,是万里挑一的极少数。”

“害!”时毓摆摆手:“这都是骗人的话术,不可当真。其实我能这般随意出来,说到底还是因着如今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殿下既没给我任何名分,也没赐我正式的身份,我不归任何司署管,也没个具体差事,在这南巡队伍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根本没人在意我的来去。”

陆长风听得瞠目结舌:大姐你在说什么呢?倘若行宫的守卫果真如此渎职,不光他们脑袋要搬家,翊卫首领顾昭也得官降三级!

阿哲则深信不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时毓强调道:“是的,就是这样!如若不然,你说我出来能连个保镖都不带吗?漕帮千金都有你这样的高手做护卫,身为摄政王爱宠,至少应该配置两个你这样的高手才合理吧?”

其实当她听到那地痞喊‘她真有暗卫’时,心里短暂涌起过巨大惊喜——难道那狗虞珩其实是在乎我的?

所以看到阿哲跑来,她心头漫过淡淡失望。

阿哲再次点头:“理当如此。”

时毓耸肩摊手:“所以你理解我为什么不坦白身份来历了吧?这层虚假的光环,根本不足为依仗,图惹是非而已。”

“自然。”阿哲从善如流,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悲悯:“看来姑娘在那人人向往的地方,过得很不快乐。”

时毓幽幽一叹,一脚踢飞了路上的石子,抬首望向天空那轮,照耀着过去与未来的明月,怅然道:“对我来说,快乐太奢侈了,活着,有尊严的活着,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阿哲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虞衡则随她一起看向空中那轮皓月。

深蓝天幕上碎星零落,流云如缕,绕着清辉满溢的圆月缓缓游移,那片皎洁的月盘里,竟恍惚浮现出这段时日的一幕幕:

她双臂举过头顶大喊‘我爱你’时,奔放炽热的样子;

勾引他时双眸春水潋滟、欲语还休的样子;

夜里装作睡熟,翻身滚到他怀里,偷偷摸他腰腹,狡黠又得意的样子;

细细说着船舱里颜色与布局更改的缘由,温柔关切的样子;

还有进献睡衣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这些瞬间都曾带给他,久违的,陌生的,回味无穷的快乐。

一片乌云掠过,月盘里的鲜活光景倏然与她此刻的身影重叠,化作她跪于他脚边兢兢战战的模样,化作她扎破十指讨好内侍的模样,化作她被破洞裤子吓得脸色惨白的模样,化作她为求自保坐地撒泼的模样。

原来,她确实不快乐。

她不甘心,只做个任他予求予夺的宠物。

虞珩曾笃定,他将时毓从徐府那火坑里救出,允她近身伺候,予她旁人难及的殊宠,甚至容她伴身侧共枕席,她理当对他满心感念,爱意愈发浓烈,从此以他为天,为博他欢心,心甘情愿倾尽所有。

即便她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感恩为何物,只要她当真如从前所言那般爱他,那么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能得他几分垂顾,便该心满意足、欢喜不尽才是。

没想到她竟是满腹怨言,还要说给别的男人听!

按道理,他该怒不可遏,可此刻,他更介怀的却是‘她不快乐’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介意,大约是厌恶她明明不快乐,却装作另外一个样子面对他。对,他厌恶她的虚伪,厌恶她的表里不一。厌恶怎么都看不清她真实想法的自己。厌恶总想知道她口中的爱,到底有几分真的自己。

陆长风则看着时毓怅然的背影暗叹:这女人对自己处境的判断,与事实竟相差如此之远。究竟是当局者迷,还是有人刻意织就了这层迷雾,让她深陷而不自知?

“不说这些消极的话了,人还是要往前看,才能走得远。”时毓勉力扯出一抹笑,重新拾起脚步。

阿哲配合她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方才姑娘对我家小姐说,两日之内便会给她答复,是否这两日会发生什么事,令你下定决心去留?”

时毓道:“倒也不是,是我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我怕……”

或许是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她没有把话说透,转而道:“我想最后努力一次,如果还是不能重获殿下的喜爱,就认输,彻底放弃。”

说到这里,她脚步一顿,愁眉苦脸道:“老实说,虽然你家小姐给了我一个非常诱人的岗位,但我还是更想留在我们殿下身边。”

阿哲问:“为何?你在他身边胆战心惊不快乐,不是吗?”

虞珩只觉似有一根无形的线,随着时毓的话音从她口中飘出,悠悠向后缠来,径直探入他的胸腔,紧紧缠住了他的心脏。

满腔翻涌的怒焰、烦躁与怀疑,皆被这根线勒得尽数泄了出去,心腔里只剩一片空空茫茫。

刹那间,地上的虫鸣、河里的水声,乃至身侧陆长风轻浅的呼吸,都成了刺耳的聒噪,影响他听清,那个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他很想再靠近一些,又怕一旦现身,便听不到真话。

“因为你家小姐现在还太小,离掌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她要受制于父亲,将来,她可能会受制于丈夫,我的命运,实际还是掌握在男人手中,到头来只怕还是难逃沦为玩物,或是被随意嫁掉的下场。既然横竖都要依附于男人,这普天之下,又有哪个男人,比得上摄政王?”

陆长风眼睁睁瞧着,他家殿下方才还攥得死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周身翻涌的杀气如潮水般退去,连先前抿得紧绷的唇角,也慢慢归了原位……

他头一回发觉,原来殿下竟是这般好哄。

也难怪前些时日,宫里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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