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的动静,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三军整列,甲胄鲜明,早秋的烈阳照在得胜的旗帜上,熠熠生辉。

永宁城门大开,从窄楼上撒的香包跟手绢芬香四溢,马蹄一踏,一叠串娇笑声便跟兵戈声交织在了一起,欢呼掀起潮水般的海浪。

谢恒高坐在马背上,那张脸经历了边疆的风霜,早已褪去了稚嫩,沉积下来的是另一种别样的风味,说不清是锐利多一点,还是沉稳多一点,总之最高兴的还是怀春的少女们。

直到远处已经见到了百官和皇帝的仪仗,谢恒才翻身下马,步行前去行了一礼。

“父皇。”

“好孩子,受苦了,受苦了。”虞帝上下打量他,将人揽在怀里用力抱了抱。

“父皇。”太子在一旁笑道,“三弟着实是受了累,不如先入殿休息吧。”

“逊儿说的对。”虞帝说,“朱将军,有你一路协助吾儿,朕也该好好嘉奖嘉奖你才是,今晚备足了佳肴美酒,你可不要推辞啊。”

“自当恭敬不如从命。”略带沉稳的声音从侧面响起,谢恒再次扫过去一眼。

说话的人是他的亲生舅舅,朱靖。

朱家的血脉都丑不到哪儿去,倒不如说他鹰鼻薄唇,窄颌浓眉,是个十足十的帅哥,而且他与朱黛相差了七岁,今年才三十出头,还是个年轻的帅哥。

谢恒却自认为与他的相性不太和。

——他是太子党。

朱黛心中或许想的是有个亲弟弟在,自然能在官场之上多多庇佑谢恒。但事实是这个所谓的亲舅舅,压根看不上他。

即便他在军中已经算得上是大放异彩,但就因为他抛开“脱胎换骨”不谈,军功这块只能称得上是无功无过,朱靖十分鄙夷他,瞧不上的仍旧瞧不上。

谢恒是个很性情的人,且先不抛开他与太子之间的恩怨,就说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哪怕他深知这其中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原身带来的刻板印象。

前路是走窄了,但谢恒也不想多费心思去讨好一个瞧不上他的人。

更何况他根本抛不开与太子之间的“私人恩怨”。

之后谢恒就继续应付了几句虚假的父子之情,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再怎么装也装不成真的,没聊两句他便要找个借口出去透气。

*

消息传到外廷时,楚翊恰好来了。

“你这毒,月月如此,月月生疼,亏你能熬得住。”楚翊将手里的信折了折,烧毁了,“三皇子跟太子回京,等封王大典结束,一切便如你所愿了。”

沈絮对“如你所愿”四个字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侍弄着窗台上那几簇好不容易冒了些新芽的苗子,沉默不语。

因着刚吐了血,他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他睡没睡,现在竟然还有余力侍弄这些玩意儿。

楚翊盯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忽然有种“这人或许真的快死了”的错觉。

高德顺不送吃食之后,上次想杀没杀成的那小太监守口如瓶,每日都紧着送些骨头汤,这才让这个挑食的病秧子没活生生饿死。

不过外廷的奴才哪来的骨头汤日日煨,大抵也是谢恒吩咐的。

不过楚翊就有些疑惑了,既然吩咐高德顺不要送吃食了,为何又悄悄让人布置别的呢?好似在瞒着谁,又好似明白沈絮的全部处境一般。

楚翊往窗外的杏树上扫了一眼,周遭已经没有太子的眼线了。

沈絮是个空荡的人,心里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敢做,也从不计较后果。

不明白他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既不会将心意悉数托付给太子,却敢将前途压给谢恒。

说起谢恒他就更不明白了。

早年他听说过三皇子的各项“丰功伟绩”,现如今却通通改了,甚至能去战场之上闯出一番天地。

但浪荡子总归是浪荡子,指望他改,还能指望他一直改么。

楚翊倒不是说真的有多担心沈絮的安危,毕竟这人精的跟什么似的,前些日子还说捏着三皇子的把柄,虽说不知是什么把柄,但他可不像是会把这把柄亮出来的样子。

他只担心沈絮真的动了心,才愿意全心全意地托付。

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他心里想着风花雪月,可自己的命还紧紧的被掐着呢。

若是太子回京,朱珂必定被放出来,到那时可真就麻烦了……

“昌王回京了吗?”

楚翊愣了一瞬,说:“还不曾,但也快了,三皇子他们已与中山侯碰了面,想必是一同回的京。”

沈絮摊开手,屈指弯了弯,没有解药虽然死不了,却对身体能产生极大的伤害,这些日子他总是睡不好,一闭眼便总是做噩梦。

起先是做惯了的,不是父母的死状便是兄长的死状,他本就是孑然一身,实在是不知有什么可怕的,总是日日都让他想起。

直到有一次,他梦里的尸体不再是沈家人,而是谢恒。

他被一柄长枪洞穿了肺腑,身上全是血,满身伤痕,那个梦真实到可怕,沈絮摸他脸上的血时,还是温热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才撕开残存的理智,猛然在大汗淋漓中惊醒……

“……”

“……”

从此之后,沈絮就很少再独自陷入深眠。

“……三皇子?”

楚翊迟疑的声音拉回了沈絮的神智,他偏头说:“你说什么?”

“三皇子来了。”楚翊没多做解释,匆匆甩下一句,从侧门遁走,“别忘了替我收拾朱珂,别说我来过!”

他前脚刚走,沈絮还怔着呢,门就被另外一人轰然推开了——!

“……!”

沈絮从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如此突兀而冒犯,谢恒来得很急,他连甲胄都没脱,比起从前晒黑了些,皮肤也被风沙吹粗了,但他的五官本就算是凌厉的,从前那副小白脸的模样反而没那么适合他,现在才像是一个活脱脱刚生出爪牙的狼崽子。

谢恒一句话都没说,漆黑的眉头紧紧蹙着,迈步上前,那步子太急,眼神太利,沈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腰间猝不及防撞到了桌角上,痛得他面色一变。

“我……”沈絮没想到谢恒居然直接贴近了,他来得匆匆,气息都是热的,吐在皮肤上刺激得厉害,他拦住谢恒想要查看的动作,下意识偏头躲避,“我没事,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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