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脘穴,按着是有些许酸胀,忍着点哈,谁让你小子喝这么多酒的。”

靳淮生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这是忍了许久,实在痛的要昏过去了才来找我罢。”大夫好似十分熟悉靳淮生的体格,像是已经看透了一切。

不知是疼的说不出话来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靳淮生只是合着双眼,没有接大夫的话。

“我给你拿点葛花和万寿果,再给你写一个解酲汤的方子,你拿回去煮了喝。”

“这可是我自己研究的方子,别的地方你见不着!既能解酒毒,又能护脾胃,还能化湿热,简直是一举三得呐。”

说罢,大夫停下了手,示意靳淮生起身。

他确实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胃疼也减缓了。

他穿上衣裳,躬身向大夫道了谢。

大夫右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左手提着笔开始写刚才说的解酲汤方子,缓缓说了句:“不必与我言谢,我拿钱办事。”

一旁静立的赵恒立马明白了大夫的意思,掏出了一枚沉甸甸的银锭递了过去。

大夫撇了一眼赵恒手中的银锭,竟不为所动。

大夫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继续在案上写方子。

赵恒又拿出了第二枚银锭,将两个银锭一同递上,老大夫这才收下。

他写好了方子便往靳淮生手中一塞,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回去喝点热粥”,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靳淮生提了葛花与万寿果,便带着靳绮兰上了自家的马车,欲一同归家去。

上车前,他又邀了樊持玉明日去他府中商讨河堤与药材之事,樊持玉未作过多思索便应下了。

而后,她一个人回府去了。

今日的天光很好,是承平十四年第一回明媚的春光。街上游人无数,车马缓行,却也不焦急。

她不知道靳淮生为何会出现在阙楼前,也不知道为何会喝酒伤了胃,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不过是知晓身份底细,如今的相熟,也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易。

他说会助她改命,不再远嫁;她也答应要帮他救亲人,助他升官取功名。

不过是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如今看河堤看药材,是为了来日好让绮兰和柳夫人不受苦,也是为了她能给昌弋侯府挣点家财。

曾经八方烽火,风雨七年,靳淮生作了安奚内廷的禁卫,一步步混到了奚尔训亲信的位置,后来每逢靖国的年节,都会给世子赠礼。

礼中的珠玉多是让奚尔训拿给世子妃和侧妃分了,其中有些合着靖国习俗的物件,也都落在了樊持玉手里。

她当时在安奚内廷里也常常见靳淮生,虽说闲聊的机会不多,但二人话总投缘。

她下了马车,刚走进侯府的门,白雪一团似的狗儿便向她奔来,在她的脚边雀跃。

樊持玉俯身,将小白一把抱入怀中,而后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娘子,应远郡公府的周娘子寻你来了!”清越一路小跑,到了樊持玉跟前。

“周娘子?是鸣玉?她现下在何处?”

“刚到咱们府门前,我已将她请进来了,可要邀她来我们院中?”

“自然,快快请她过来罢。”樊持玉抚顺了小白的毛,将他放回了地上。

周鸣玉是她当年京中最好的朋友。两人出身门第差不多,话也投机,从前京中宴席常常是二人一道相伴。

正月里裕国公府婚宴上没有见着应远郡公与周鸣玉,樊持玉本想着寻个时机前去拜访,谁料后来事多得一日接着一日,忙起来也忘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节骨眼上周鸣玉前来拜访,想必是因为亭安王的赏花宴。

各路公爵之家未出嫁的娘子大多收到了请柬,谁人不知这赏花宴是为了亭安王选妃,又有谁人不知者正妃的人选是早已内定好了的。

周鸣玉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直踞,又披了青绿色的袄子,手上拿着一个木质食盒。见她乌黑的发丝松松挽起,留下几缕长发垂落肩后,眉眼间尽是清雅气质,纵使身披厚袄也可见身量纤纤。

当年她被封为亭安王的侧妃,入住王府,便再也没有了机会与樊持玉相见了。

后来樊持玉听闻她封妃,再后来,听闻的便是她的死讯了。

七年未见,周鸣玉的面庞在樊持玉脑中已然有些模糊了。

如今她是这般鲜活模样,正当妙龄,活生生地站在樊持玉的眼前。

再见年少姿容,心中百感交集。

正如她所料想地那般,周鸣玉这次来寻她,是和前世一样的情景。

院内的小白见有外人前来,在周鸣玉踏进门之前便起步冲到了门槛边上,待周鸣玉一步入院中,小白便扑向了周鸣玉,抱住了她的鞋。

周鸣玉是有些怕狗,但这么多年了,也知道小白不是会咬人的狗。她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仍由好奇的小狗在她脚边雀跃。

一旁的清越见状便跑上前去抱开了小白,周鸣玉这才快步走进了屋内,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掀开食盒一看,里头放了三块柿饼。

看到这柿饼,樊持玉原本模糊的记忆一下清晰了起来。这柿饼与寻常柿饼不同,外头裹了一层糖浆,看着是晶莹剔透的模样。

前世周鸣玉也是带着这别样的柿饼来寻她的,糖浆脆壳在口中的滋味樊持玉至今仍未忘记。

当年她初到安奚,也是这般春寒时节,听闻新帝登基,鸣玉封了淑妃,有恰巧手边有柿饼,便想遣人试着做这道糖壳柿饼,可惜身边人都做不出那种滋味,她自己不擅厨艺,努力试了一番也没做成那个味道。

如今又见了,还未等周鸣玉开口介绍一番,便端起来尝了。

周鸣玉眉眼弯弯,笑着问她:“这是饿了?”

午间刚和绮兰在康盈坊的酒楼吃了好菜,她此时并未感到饥饿,咽下一口后说道:“许久未尝你的手艺,我是馋了。”

周鸣玉听了便笑了起来,开始介绍她新研究的样式:“这是我新制的糖壳柿饼,那日上元节,我见糖葫芦可口,想着这糖壳做起来也不难,便想裹着柿饼试试,未曾想这味道还不错。”

“这糖壳做起来当真不难?我……我听说糖浆稍有不慎便容易糊锅。”

周鸣玉狡黠一笑:“把握好火候了,自然不难。”

方才咬的第一口是囫囵吞枣的吃法,并未细细品味,樊持玉再品一口,细嚼慢咽,却发现这味道似乎并没有当年入口时那般精绝之感,反而有些甜得发腻。

是多年里心心念念,而后一生迷途,苍天幸我。

再遇故人,再也没有了当时的安逸无忧。

“味道如何?我觉这甜度是把握的妙极了。”

樊持玉知道周鸣玉自小就爱研究吃食,她的厨艺不比宫门王府里厨子差,特别是做糕糕饼饼类的,简直是无人能及的精绝。

兴许只是自己的口味变了,七年风雨里走过,再也没了当年的心境。

她知道周鸣玉及其在意他人对自己手艺的评价,她也不想做扫兴的人,于是答:“当真是妙极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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