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烧在身上刺痛如针,巨大火势席卷房梁,像是东风如助,一发不可收拾。
“来人!”
“快救火啊!”
“公主还在里面,救人!”
那小官宦震破嗓子叫来不少人,只见众人踏着慌乱步伐前仆后继,手提重重的木桶不断地朝火中泼水,但是,在这么大的火势下,泼上去的水非但没有浇灭火舌,反而像被吞没,无疑是杯水车薪。
这时,银翠匆匆赶来,悲痛欲绝泣喊道:“公主!”
她就要赴身火海闯进去,却被一旁的小黄门拦住道:“姑姑莫去,火烧得太大,只怕进去了出不来。”
“放开我!我要去救公主!”
银翠使出全力推开那内侍,那架势,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拦不住她。
突然,一道大力将银翠一掌劈晕,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直溜溜倒下,流雨将她抱在怀里交给宫人扶住。
“看好她!”
那宦者点头接过,又偏头看着流雨身后还来了皇上,慌慌张张道:“陛下。”
就在两刻前,沈昭还在处理政务尚未就寝,忽闻宫中有人奔走呼喊“走水了”,他起身望向外面,目视之下,一个熟悉的方向正散发着黑烟,红光闪动宫廷四壁。
他心中有一不好的预感,慌忙喝住一人道:“哪里走水了?”
“回陛下,是、是长公主宫中……”
沈昭听后如雷直劈头盖,忘记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将手中的折子丢掉,拔腿就跑。
一路上,他才想清楚白日阿姐为何会将宫中的暗卫流雨派到他身边。
少年不断懊恼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多留个心思,非要等走到这个地步才想起来。
终于到了宫门,他喘了口气撑着腿,拖着如沾满泥浆般沉重的双腿上前,绝望地喊了一声:“阿姐!”
冬日燥冷,火趁势越烧越大,几根顶梁房柱轰然倒塌,惊起一片沉烬余灰,还有众人心中的微渺希望。
尖叫、呼喝此起彼伏,混乱场面人人手忙脚乱。
流雨只比沈昭先一步到场,她安置好银翠后,解下披风,靠近水缸将黑色外罩汲满湿漉漉的水,披在身上要冲进去。
沈昭同样奋不顾身往前钻,被流雨拦住道:“陛下且慢,让属下去!”
沈昭哀恸到慌不择路:“不行,我、我要去救阿姐!”
“公主既然嘱咐属下保护陛下的安危,属下就绝不会让你以身涉险。”
流雨表情坚定如磐石:“无论是死是活,属下定不遗余力救下公主。”
话音落地,随即转身向火场走去,烈焰烧灼。
宫殿坍塌在即,流雨步履艰难,捂住口鼻四处寻找沈荜的身影。
鼻腔内气息稀薄,眼睛在火光和浓烟的笼罩下连睁开都极其困难。
终于在一处角落,她发现一抹昏倒在地的身影。
“公主!”
流雨跌跌撞撞靠近,双手颤抖地扶起那一具几乎烧焦到血肉模糊的躯体,四周还散发着焦黑气息,无言的情绪还来不及释放,眼看一方烧断的木柱就要砸向二人。
流雨眼疾手快扯下披风搭在怀中之人身上,顷刻冲了出来。
沈昭焦急地守在外面,终于看到流雨的身影,守在外面的人急忙往她燎起的衣服上泼水,接过那具焦尸。
摆在眼前的,是一具黑黢焦化,全身看不出一点完好痕迹的死尸。
“阿姐!”
“阿姐,都怪我,阿昭错了,阿昭不该把你一人留在长宁宫。”
“阿昭真的知道错了。”
沈昭仰天长泣,涕泪四下,哀恸之声痛彻心扉,惹周围人提袖擦泪。
明德劝道:“陛下担心身子。”
沈昭无视他的规劝,看着地上的尸体揪心到无法呼吸。
“公主!”
银翠已经醒来,手脚并用爬上去,同样在尸首旁连连呼喊,但显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炽火烧出天边的绯红,将暗边的天际染出一团天光,甚至烧着烧着,天反复快要亮了。
而那光亮之下,暗角之处,有一个人影藏在阴暗处将一切尽收目中……
顾洵言落定心思后转身出宫,策马去往城中一间无比隐蔽静谧的宅中。
他轻轻叩门三声,屋内暗卫开门放他进去。
踏进房中,面对之人,正是那位已经“香消玉殒”的长宁长公主。
“公主,宫中一切正常,尚未出现差错。”
顾洵言瞧这面前女子神色略微呆滞,自己站在这里半天也没有反应,以为她是一时难以接受事态发展至此。
饶是谁,都会有一丝恐惧、不舍和惆怅。
沈荜半响回神道:“有劳顾大人。”
谁知女子下一句紧随道:“麻烦顾大人明日一早就安排我出城。”
顾洵言微顿半响:“公主何必如此匆忙?”
“不能再等了,敌暗我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在那些人前面。”
“明白,臣这就安排。”顾洵言应声道,“待送走公主,臣立马带人查封令国公府。”
沈荜点头,事已至此,回头无岸,那群躲在暗处的人,她要将其一网打尽。
……
一夜之间,皇城失火,长公主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整个上都。
臣民瞠目结舌,怎么也不敢相信事发如此突然,毫无征兆。
当然,这般光怪陆离的事,自然少不了一片流言沸沸,添油加醋。
有人说,公主自小身弱,是暴毙而亡,失火不过是偶然。
可又有人说,昨夜看见一团天火降临,就是往皇宫那个方向去的,这是天降警示,惩罚沈荜牝鸡司旦,天道不容她,沈荜死得其所,应当大快人心才是。
更有人传得离谱,说沈荜死于非命,是被奸人戕害,这个“奸人”意指不明,但大多数人猜测是当朝太傅宁弈,因为他原本就是罪臣宁策吾之子,匍匐耻辱侍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杀父之仇。
但有人对此明显提出质疑,原因是宁弈早已发兵西北,哪里抽得出空来杀人放火。
于是又有人传,据说今晨他命人送了一碗汤药进入长宁宫,说不定就是先毒死公主,再命人毁尸灭迹也不无可能。
……
众说纷纭,讳探秘闻,甚至将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相就该如此。
但所谓真相,不过是众多视角下拼凑的片羽一粟罢了,人们更愿意相信的,还是自己想看到的。
没人说得清,到底什么是真的。
这样的消息一大早就传到布日古德耳中,他一时震惊,捶着桌子起身去寻宁策吾,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他摆了一道,他就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
对他来说,沈荜一死,那么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前功尽弃,心中如何畅快。
“宁策吾,你给我出来!”
他提着弯刀气冲冲在屋外喊着:“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敢算计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王子还是冷静些好……”宁策吾走出来,嘴角上扬,不紧不慢道,“老夫奉可汗之令劝你回厥然,可王子如何也不肯,事到如今,早已不是你我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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